“而且小英杰会长皱纹……在指挥官被做了那些人体试验以后，我就不觉得指挥官会长皱纹了呢。”

　　“没有心理准备吗？”

　　玛丽笑着咳嗽了两声。

　　“当然没有——就像我也没有小英杰和小玛丽居然没有结婚证明，是体外培育了三个孩子一样——这是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怎么能不和要相伴一辈子的人类证明结婚呢？”

　　“我俩要结婚才是真的很麻烦。”陈容声敲了两下浮空车的面板，打开了自动驾驶模式：“对了小四还不熟悉新的驾驶法规，还是要拜托抹大拉来帮忙了。”

　　“抹大拉？”

　　“原来的人工智能42。”

　　已经成为了V型意识的人工智能接手了浮空车的喇叭，一边往陈霄和陈容声小玛丽居住的地方开，一边和Ⅸ用人类也能听到的方式交谈。

　　“林娜和CC不在了之后我就来照顾英杰和玛丽。”

　　“指挥官不在了啊。”

　　人工智能的算法停滞了两分钟。

　　然后，在没有启动感情拟似模块的情况下，Ⅸ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是平静安稳的离开吗？”

　　“是这样的。”

　　抹大拉在人类看不到的地方给Ⅸ传了个打底10T的视频压缩包。

　　“就像是林娜喜欢的地球时代作品里一样，安安稳稳地在一个下午，坐在摇椅上，在阳光下打着瞌睡，然后在孩子不注意的时候，永远停止在某个时间。”

　　“没有分开啊。”

　　“没有断开精神链接。”

　　“好奇怪。”

　　“人工智能是没有‘我认为’怎么样的。”

　　“但是我觉得核心处理器的电流好像不均匀了。”

　　“像是下一刻就要芯片烧掉一样？”

　　“不是那样的。就好像是芯片有一个脚是虚焊的，但是自我检测并没有……”

　　“这是伤心。”

　　“这就是伤心吗？”

　　两个人工智能使用声波和传感器的交谈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让愚蠢的人类们觉得不适应的空白沉默。

　　陈容声屈起指节敲了敲面板：“喂，就算小四现在突然接到这个消息开始伤心，我们人类也过了伤心的时间了——好歹给我们转移一下……”

　　“不要说场面话。”

　　抹大拉在广播里发出了两声咳嗽声。

　　“说得好像你是真的需要音乐而不是希望我们两个转移注意力一样。”

　　“这是人类的社交态度。”玛丽挑高了眉毛，双手怀抱，“一直放任朋友难过而不看看其他东西才是不合格的朋友。”

　　“好吧，举个例子？”

　　“英杰的爸爸开始写第三版回忆录了。”

　　“他真的不是在趁机去骗能源学家们的钱吗。”

　　“我觉得他在持续给全宇宙的能源学家洗脑徐璐是个超绝无敌天才的可能性才比较高。”

　　“就像是他过去故意洗脑放走了三个亚美利加联邦的能源学者一样？”

　　Ⅸ突然的冒头换来了两声一致的“啊？”

　　“我还以为老爸不会那么阴险……”/“英杰的爸爸真的是这么干的啊我还以为我推演的不对！”

　　“老爸就是很能藏能装啦……”/“可是那是英杰的爸爸欸！”

　　“你对我老爸真有信心……”/“因为是英杰的爸爸，所以我完全没觉得他会做什么超出底线的事情！”

　　“真可爱。”抹大拉愉快地评价了一句。

　　“是的，真可爱。”

　　Ⅸ恳切地评论了一下，换来了两个早就不能用小孩子形容的成年甚至老年人的咳嗽。

　　“咳咳咳别了……”

　　“我们已经不是能用可爱形容的年纪了……”

　　“那么，青霜号上其他人呢？”

　　人工智能顺着这个讨论的路程，转移了自己的发问。

　　“费尔德巴赫大师一定也过世了，奥黛莉亚小姐呢？”

　　“奥莉和拿单结婚了，现在在罗沙第五共和国做全国旅游。”

　　“拿单先生一直很专注地看着奥黛莉亚小姐，这是很棒的一对搭配。”

　　“老爷子把自己的骨灰做成了唱片，我们青霜号的成员人手一张——到时候给小四你也放一回！”陈容声笑着接了下来：“我们可是很珍惜的，平时都听老爷子唱片转录之后的电子音频文件。”

　　“是费尔德巴赫大师的第十交响乐？”

　　“当然。”

　　玛丽将视线从车外转了回来。

　　“张……曾医生的话，现在已经退役了，转到了警局做对口工作。”

　　“张揽月先生吗？”

　　“你知道啊小四。”

　　“是在进入帝国之后，华夏大使馆的人工智能在邀请我去华夏工作的时候非常友善。”

　　“唔哦……”

　　“当然我也签过了意向书。”

　　“呃。”

　　车内的两个人步调一致地擦了擦汗。

　　“林娜姐姐知道吗？”

　　“指挥官并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已经决定去沃罗涅日送死，顺便把我丢开呢。”

　　——听起来就怨念很大！

　　“那么，张揽月先生和家人的关系缓解了吗？”

　　“应该说和解了吧，我们有时候去拜访还能看到他妹妹的孙辈来拜访？”

　　“那真好。”

　　“当然啦，生活就是要努力往越来越好的方向过嘛。”

　　坐在驾驶位但都不开车的两个人类一起笑了笑，和与世界错开了至少六十五年的人工智能继续聊天。直到浮空车放缓速度，停到了一艘冰霜般隐约透明带点银蓝色的飞船前面。

　　Ⅸ一瞬间沉默了。

　　那是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久到了陈容声毫不客气地坐到了玛丽从浮空车卸下来的椅子上。

　　然后，人类们才听到了人工智能的电子女声。

　　“这是……青霜号吗？”

　　“没错啦，林娜姐姐和CC离开之后，青霜号就到了我们这里，我们一直在定时维护及时升级的——也一直没有装总控AI，抹大拉也没有进去过哦。”

　　已经不止是一块外壳而是所有外壳都单向透明的飞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陈容声转向肩膀上这个小终端露出的笑容一样。

　　“我和玛丽的孩子们早就都能自己生活啦，我向华科院提交了长期休假，玛丽也早就把大族母的职责交到了后辈身上，老爸也没有什么必须在线下才能做的事情——小四，我们重新出发吧？”

　　“坐着青霜号，向着林娜姐姐想要看到但没看到的宇宙更深处开过去！”

　　“……”

　　“……”

　　“……”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承认小英杰是我新的指挥官哦。”

　　“没关系的，青霜号上的大家本来就是一家人嘛！”

　　“那我们先去哪里？”

　　“先去罗莎，奥莉姐姐和拿单哥哥也是要上船的，加布里和他的哨兵也要来，好像还有一个叫做阿丽西耶夫娜的姐姐和她的小情人……”

　　人类和人工智能交谈着走进了飞船，然后这艘像是一块冰霜塑造的飞船就脱开了行星的引力，带着尾焰划开了大气层，进入人类尚且在努力触及的更远处星空。

　　这就是故事的最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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