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太清晰的呼叫声，闻羽睁开酸涩不已的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左弘舟家里的天花板，不，木九家的。

　　艰难坐起，身体没什么不适，思绪迅速往回倒，闻羽立刻把时间线接回了异世界之前。

　　“三点整。”墙壁右侧的挂钟如此显示。

　　是来到木九这里的一个半小时后，她这样搞清楚了，赶忙起身去摇醒晕倒的罗秦。

　　“罗队长，罗队长！”

　　对讲机还在传来讯号，闻羽看罗秦醒了，先赶忙叫他接通。

　　一边听着声音，闻羽一边环顾四周，记得这里的客厅角落是有监控的，还闪着红光，确实如此，这过程应当可以被记录下来，那是好事。

　　她倒要看看木九故意留下了什么，干嘛了。

　　罗秦显然接到了麻烦的任务，叫上周围队员匆匆离开，和闻羽道：

　　“有建筑物爆炸，民众恐慌，我会给你留下两个队员，因为关于木九的事情还没完，所以闻小姐暂时呆在这里不要离开，后续有人会过来对接。”

　　“啊。”闻羽有些惊讶，不过确实这里还没来得及安排那么多，匆忙是必然的，道：“好的。”

　　空荡的屋子里，有股说不出来的诡异，闻羽觉得这里与之前没什么异样，便走几步随便看看。

　　地下，是自己撕下来的人皮面具，这东西说着真是稀奇，等检查组来了搜集起来好好研究一下。

　　桌子上几个茶杯被打碎，那是木九掐晕自己进入异世界的时候撞掉的，没什么变化。

　　客厅桌角上，被木九丢下了烧干的迷香，因为是案发现场的证据，闻羽就不去动它了。

　　走着走着，手机响起。

　　“妈。”闻羽一边观察，一边接起来电话道。

　　两个警卫跟在她后边，提醒她不要移动物品。

　　“嗯，我没事。”闻羽应和着，心思飘远，“晚些和你说。”

　　黄昏的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一部分被物品挡住，一部分照在光滑的地砖上，角度有些刺眼。

　　闻羽用手背挡一下反光，眯了眯的眼睛重新睁开，依稀看见地砖上有很轻的脚印。

　　靠近，闻羽招呼警卫员道：“麻烦您站在这旁边一下。”

　　警卫员的角度看不见。

　　现在反射光线过去，闻羽也不太能看清，但她还记得印子形状。

　　对不上，鞋印也很大。试问此前大家晕厥，一共不过几个人，除了这两个警卫员和自己以外，那就只能是木九的鞋了。

　　在家里穿这种鞋子走向卧室？闻羽抬头看着鞋尖的方向，是卧室的门。自己来的时候，木九一身随便装扮，但鞋子她可没记错，是家居拖鞋，不然也有些奇怪。

　　是离开之前回了卧室吧，他会去哪里？搞爆炸恐怖袭击去？没有动机可言，这家伙说是能让人知道他想干嘛，倒不如说又看不透他到底怎么干。

　　闻羽看卧室的门虚掩着，就打算推开进去看看。

　　木九这里是个别墅呢，外边有人急忙地跑来跑去看的一清二楚，好像还偷偷抱着什么大物件。

　　有些吵闹，闻羽没有在意。

　　推开门，卧室里边一点都不比客厅小，这里之前闻羽也来过的，当木九还是左弘舟的时候。

　　但一眼就看出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个放在中间的衣柜。

　　“闻小姐，闻小姐……”

　　警卫员的声音埋没在闻羽的思绪中，愈发微弱。她被这衣柜给吸引，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喘气有些急促起来。

　　这个衣柜，和当初自己在寂静的村庄里第一次见到姜然的时候，那次打斗的藏身之地，一模一样。

　　木九的母亲作为女鬼形象在那个世界出现，这个衣柜倒是不一定是宁生集团的，说不定是他家的，这样想，倒是出现在这里也符合常理。

　　希望是这样，假设以前没见过是因为木九担心自己看穿他的身份。

　　但想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闻羽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一处地方看，仿佛有千斤重的乾坤压在她的肩膀上，是否可以逆转，是否愿意。

　　红色的血液从紧闭的衣柜缝隙滴落出来，在地上聚成了小小的一滩，隐匿在这偌大的别墅卧室里，只有闻羽一个人的角度看得见。

　　“闻小姐，有好多人突然要闯进来了，您……”警卫员在门口左右张望，一边用对讲机联络警局分队，一边和闻羽赶忙拉扯着，催促道。

　　……

　　“木九先生是否没死？就在这个卧室，请让我们去采访他！”

　　“有人给我们放了消息，我们可以肯定！请你们别再推脱！”

　　“举国共愤，群众有权得知真相。”

　　“公安局竟然谎报案情，我们接到了木九先生本人的告知，请务必放我们进去！”

　　……

　　是记者们，声音嘈杂，几乎听不清几句完整的话了。有不少人开启了直播，这里边的心情，或许是不顾后果的兴奋狂欢，或许是看见了前途未来的激动雀跃，摄像机都掉在了地上，砸出势不可挡的勇气。

　　警卫员顶不住了，一个人跑来闻羽这里：“分队两分钟就到，闻小姐话题度也不小，请先帮忙应付一下采访。”

　　一批身强力壮的男记者已经破门而入，将渺小的警卫员推倒在地。

　　见到卧室被一个人守着，他们赶忙奔过来。

　　警笛阵阵传来，控制场面的人也出现了，就到了院子里，喇叭扩大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立刻停下！”

　　……

　　当第一台巨大摄像机对准卧室里边，对准她的时候，闻羽没有转身去应付这不过半分钟就能终结的“民众恐慌”。

　　而是抬手，轻轻打开了衣柜门。

　　一条大路的负责人轮流当差，宗旨是赶路，路上出现了深坑，起初只能让人摔跟头，负责人不管它，赶路要紧。最后深坑能吃人，每次吃了人，负责人用板子盖住它，让大家不要恐慌，我们的路平坦无比，赶路要紧。

　　远远看起来人们在不停赶路，只要没有不想赶路的心思，偶尔停滞一下也无碍的。

　　可谁悲失路之人？

　　柜子里骤然出现一具鲜血淋漓的男尸，随着衣柜门被打开而摔落出来，正扑在面前的闻羽身上。

　　沾满血液的手蹭过她的衣襟，终究并未抓住。

　　闻羽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腾开距离，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那具惨死的尸体慢慢僵硬。

　　鲜血如百花争相绽放，为这周围密密麻麻的记录仪器和这无数期待的观众们上演一曲绝唱的谢幕礼。

　　一把被他抱着的照片随之散落在了地上，散开，铺在血海里，照片上是五号房的景观，惨遭虐待的少女，施暴人的模样，带有公司logo的器具……

　　尖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重物摔落的声响，有人落荒而逃，有人紧抓时机。

　　那个刚刚还被自己咒骂不得好死的男人，现在唇角挂着微笑，享受这最后一击的胜利。

　　从始至终没在镜头前流露一丁点情绪的闻羽，对上他已定格在脸上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信我？

　　闻羽被几个武装警察扶起来，借着盾牌的遮挡迅速撤离现场。

　　巨大的深坑，已再无藏身之地。这场恶魔表演的终场，终于能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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