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言，我懂。”礼部尚书安慰道，“面对项羌人，有谁不怕呢？大伙有家有妻，都不容易，老夫也不强求。明日你们谁愿跟随老夫去谈判，可有毛遂自荐者？”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陆子瑜左右看看，淡定的出列道：“尚书大人，下官是使团唯一的翻译，看来是必须要去了。”

　　“陆副使，你能站出来，老夫甚慰。”礼部尚书说道，“若这一次我们为国捐躯，陛下和徐老太傅，会抚恤我们的家人的。”

　　“尚书大人，下官也去。”又有一个年轻的官员站了出来，“我无妻无子，家中老母又有兄长照顾，孙某身无牵挂。”

　　“下官愿往。”

　　“下官也愿追随大人。”

　　陆陆续续又站出了两三个人，都是比较年轻的官员。礼部尚书看着这些后生，感慨道：“这是你们第一次出使吧，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孙某只愿为朝廷效力。”这位孙大人，则是一个热血的爱国之人。

　　礼部尚书点点头，又对众人道，“我们明日过去谈判，若有什么不测，你们不必在蜀州拖延，立刻回京将情况禀告陛下和徐太傅。”

　　“下官等明白。”众人齐声说道。他们看向礼部尚书和几位副使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和愧意。

　　礼部尚书又对几位副使道：“让你们跟着老夫涉险，老夫无以为报。”

　　“尚书大人言重了。能跟着大人去谈判，是我等之幸。”陆子瑜这话是诚心实意的，比起之前那位赵主使，他宁愿跟着礼部尚书，哪怕前路危机四伏。

　　陆子瑜回到驿站客房，为明日谈判做准备。然而秦绛早已在房中等他，见他回来，急忙上前问道：“大人，项羌有回信了？”

　　秦绛身为打杂的小厮，根本不可能参加什么重要的会议，只能询问陆子瑜。陆子瑜淡淡看他一眼，取下官帽，在盆里净手，“没有什么消息。”

　　“但是我看诸位大人从房里出来时，面色沉重。”秦绛一下子看出了端倪，“就算那边没有消息，也不必如丧考批吧？”

　　“有消息又怎样，没有消息又怎样？”

　　“看来是真有消息了？”秦绛激动道，“那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陆子瑜不答，他拿过手帕擦干手，使唤秦绛，“去，把水倒了。”

　　“看来是坏消息了。”秦绛发现陆子瑜最爱转移话题，尤其是问到了尖锐的问题时。

　　“怎么，不听我的了？”陆子瑜撇他一眼。

　　“水可以待会再倒。”秦绛凑过去追问道，“大人，是不是拓跋冽不想见你们，拒绝和谈？但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你们的表情也不会如此沉重，看来情况还要更糟。我知道了，拓跋冽要见你们，但很危险，不让蜀州官兵护卫？”

　　陆子瑜没想到秦绛如此聪明，仅从大家的表情和自己的言语中，就猜了个大概。他不再否认，模棱两可道：“出使本来就充满危机，所以朝中官员都不想进使团。只有你，初生毛犊不怕虎，求着过来。”

　　“大人，那我想求你，让我出城见见项羌可汗，你愿意吗？”

　　“不愿意。”陆子瑜坚决的拒绝道，“你死了这条心吧。”

　　“大人，或许，我哥他就在可汗身边。若我哥在这里，定会是对方翻译。”秦绛示弱，可怜巴巴的说道，“求求您了，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见到我哥的机会，带我去吧。”

　　“那你就更不能去了。”陆子瑜丝毫不同情秦绛，十分果决的说道，“你难道想在项羌可汗面前，上演兄弟相逢的戏码？”

　　“我没有……”

　　“还是你觉得我们死的不够快，想激怒可汗吗？”陆子瑜又问道。

　　“我不是……”

　　“所以，你还是留在这里等候消息吧。”陆子瑜不容秦绛反驳，继续说道，“若你乖乖听话，我就帮你打探一下你兄长的消息。若你执意和我对着干，非要跟去的话，这只会害了你自己，害了我们，甚至害了你哥。”

　　秦绛一愣。的确，哥哥作为间者，需要隐藏身份。若他真的被项羌人发现他们是兄弟，要么会被抓住威胁哥哥，要么会被拓跋冽怀疑哥哥的“忠诚”。

　　“好，我不去，我在这里等你。”秦绛最终妥协，他看向陆子瑜，“希望你遵守诺言，别……一去不返。”

　　陆子瑜无奈的笑了笑，这个秦绛真是心口不一，明明是在关心自己，可这话听在耳里，却有些怪怪的。

　　看来他们之间，还需要磨合。

　　第二日，蜀州的城门开启一条小小的缝隙。礼部尚书带着几位副使，一人一骑，迎着朝霞，从大门离开，走向未知的前方。

　　城楼内，使团的其余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默默低下了头。

　　秦绛气喘吁吁的一路奔来，跑到城楼上，他远远的看见陆子瑜走在使团的最后。早晨的阳光斜斜的照射在大地，将陆子瑜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秦绛的心头蓦然涌起一丝丝伤感，刚认识时，两人就不欢而散。后来在使团接触后，陆子瑜又一直在捉弄自己，使唤自己，阻碍自己。但现在，秦绛忽然对这只狐狸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情，不再把他当作自己的对手，而是当成了朋友。

　　“一定要平安回来。”秦绛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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