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绛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躺在床上，闷头生气。

　　冯晏见状，一脸疑惑道：“谁惹你了？你不是去见陆大人了吗？谈的怎么样？”

　　“不要再跟我提这个人。”秦绛恶狠狠的说道。

　　冯晏咂舌，这里陆大人是何方神圣，能把一向好脾气的秦绛，气成这个样子？

　　“他欺负你了？”冯晏追问道，“他不是说要收养你吗，难道对你不好？”

　　秦绛闻言更气，直接从坐起身，愤愤道：“谁要他收养，多管闲事。”

　　冯晏一惊，“他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秦绛扭头，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对了，项羌那边又不太平了，我估计过几天就得回去了。”

　　秦绛回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又攻打武平关了？”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冯晏笑了笑，“这是算是个好消息吧，是项羌自己内乱，侵略我们的黑岩部，灭亡了。”

　　“亡了？”秦绛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吧……这么短时间内，怎么灭亡的？”

　　“还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本来黑岩部从武平关退兵，直接去找小可汗算账。他们占了青云部大片草原，眼瞅着就打到了丹阳城了。”

　　秦绛听得惊心动魄，丹阳城，不就是项羌的京都，可汗所住的地方吗？

　　“青云部和黑岩部两方厮杀，但青云部还是太弱，无法抵挡。丹阳城被攻破了。”

　　“城破了？”秦绛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或许，要不是项羌内乱，被黑岩部攻破的，可能就是武平关的城门了。

　　“但是……”冯晏故意卖了个关子，慢悠悠的喝一杯茶，急的秦绛使劲瞪他。

　　“但是什么啊，快说快说。”秦绛又开始捶冯晏，“黑岩部是怎么又灭亡了呢？”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黑岩部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青云部居然请来了援兵。在城门被攻破的最危机的关头，赤水部来了。”

　　“赤水部？”秦绛之前只听过这个部落的大名，但对赤水的部落首领是谁，有何风俗，都一无所知。

　　“赤水部我倒是略知一二。”冯晏毕竟在边关带了三年，他侃侃而谈道，“赤水部在项羌最北边，生活在雪山脚下。从雪山上流下一条赤水河，穿过整个项羌，一直流到大楚。最终和其他河流汇集在一起，流入我们澜河之中。”

　　“项羌最北部，岂不是离我们很远？”秦绛问道，“他们离青云部近吗？”

　　“也不近，所以说摩藏大汗王没有想到，赤水部回来救援。于是他们和青云部里应外合，两面夹攻，一举杀了摩藏大汗王。”

　　摩藏大汗王死了，那个进攻武平关时耀武扬威的大汗王，居然就这样败在了自己外甥的手里。秦绛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这世上的事情，变化万千。

　　“后来，小可汗又派兵端了黑岩部的老巢，杀了摩藏家族的所有人。包括摩藏大汗王的五个孩子，最小的才五岁。”

　　“这么残忍？”秦绛惊呆了。

　　冯晏讽刺道：“以后，我可不敢再称拓跋冽为‘小可汗’了，他啊，还真是心狠手辣呢。”

　　秦绛虽然厌恶黑岩部进攻大楚，但对项羌可汗的做法，无法认同。

　　“不过呢，拓跋冽还是做了个大快人心的事情。秦绛，你记得郭尔诃这个人吗？”

　　秦绛摇头，“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我却一直牢记于心呢。他就是当年率兵攻破阳城，焚烧皇宫，杀死老皇帝的人。”

　　“是他？”

　　“这个人极其狡诈，躲过了金宫政变，投靠了摩藏可敦。”冯晏说道，“不过这次他没那么幸运了，惹到了拓跋冽，被五马分尸了。”

　　秦绛张大嘴巴，这算是项羌可汗帮中原报仇了吗？

　　“可惜啊可惜，他死于拓跋冽之手。”冯晏略表遗憾，“我没法子手刃仇敌了。”

　　“项羌，总是这样残忍。”秦绛摇头苦笑，“对了，赤水部为什么会愿意帮助青云部，不是说四大部落，各自守着自己的领地，不会轻易干涉吗？”

　　“这个事……”冯晏看了一眼秦绛，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快说啊，别让我又捶你。”

　　“是有人出使赤水部求助，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叶勒大汗王出兵相助。”

　　“是谁这么厉害？”秦绛有些钦佩此人了。

　　冯晏的面色突然变得古怪，他皱了皱眉头，声音低沉的吐出两个字，“你哥。”

　　“谁？”秦绛仿佛没有听清，又抓着冯晏问了一遍。

　　但冯晏知道，他听见了。

　　“都说了，是你哥。”冯晏索性不再遮掩，“你哥，出使赤水，找来援兵，救了青云。现在，他是青云部的大英雄，是可汗最信任的忠臣。”

　　秦绛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大英雄，忠臣，这些赞美的词语，怎么让人听着如此刺耳。为什么是青云部的英雄，为什么是可汗的臣子？

　　秦绛想起了陆子瑜说过的话，人，总是会变的。难道哥哥真的变了，变得他都不认识了。

　　冯晏心疼秦绛，起身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秦绛，想开点，别再等了。”

　　“真的吗？”秦绛两眼无神的看向虚无的前方，缓缓问道。

　　“我派人打探了好多遍，又向二哥和父亲确认了好几次，才敢给你说。”冯晏说道，“你哥他……他脱离了奴籍，现在是项羌重臣。”

　　“好啊，好啊……”秦绛仿佛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哥，他终于有出头之日了。在大楚他是探花郎，又有才能又有学识，可却只是个小小五品官。现在不同了，哥哥是可汗最信任的人，我是不是应该高兴，该庆祝啊。”

　　“秦绛！”冯晏根本看不下去秦绛这样子，但又不知该如何劝他。

　　“为什么，为什么啊？”秦绛质问道，“为什么哥哥在大楚，无法施展才华，却在敌国，备受器重。这多么讽刺，多么滑稽。”

　　“秦绛，别说了。”冯晏抱紧他，“我错了，我不该告诉你的。”

　　“你不说，其他人还是会说，或许说的更难听些。”秦绛发泄够了，身体忽然软绵绵的向下滑。

　　冯晏急忙拽住他的双臂，扶他去床上歇息。秦绛倚在床头，忽然对他说：“谢谢。”

　　冯晏诧异，“你还谢我？”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秦绛轻轻擦了擦眼泪，“可能之前，你是对的。我还怪你，怨你，说了那些话。”

　　“你说的话我早就忘了。”冯晏叹了口气，“你累了，睡一觉，把这些都忘了吧。”

　　秦绛虚弱的冲他一笑，乖乖闭上眼睛。他也想忘了这一切，但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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