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打算继续留在北城陪我了？”丁一起开一瓶酒递给柯以难。

　　“不了，我也不是读书的料，再读两年也是回家接手那一摊子事。”柯以难拿起酒瓶和丁一碰一下。

　　“生日快乐。”柯以难心里庆幸，即使生活变迁，兜兜转转，好兄弟还在身旁。

　　“谢谢。”

　　丁一从前不喝酒，这两年也渐渐学会。学习压力大的时候，也试着喝酒来排解。

　　“以后打算留在北城？”柯以难一想着自己毕业，两个人以后再见面就难了。

　　“没这个打算，不过上学期间是走不了了。”丁一身边的同学都想以后留在清北大学附属医院做医生，而他却想要回滨城。

　　自从蒋韵走后，柯以难开始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丁一已经很久没看见柯以难笑过了。丁一知道柯以难心里有个结没能解开，很多时候都不在他的面前聊起蒋韵。可丁一心里觉得，如果这个结不解开，柯以难可能很久也没办法真正开心地生活，丁一想要在柯以难离开北城之前，帮他解开心里这个结。

　　“今天……阿韵和我视频通话了。”

　　柯以难拿着酒瓶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嗯。她……怎么样了？”柯以难无数次想问这句话，可是却又怕打扰到蒋韵的生活。

　　“出院了，看起来……还好。”视频通话的时候，丁一知道蒋韵戴假发是在掩盖病态，也看出了因为药物而浮肿的脸。

　　“嗯，好就好。”柯以难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阿难，你后悔吗？如果你知道阿韵会走，你会告诉她你对她的爱吗？也许你说出来，她就会留在我们身边呢。”

　　柯以难苦笑了一下。

　　“后悔，从她走了那一天，没有一天不在后悔的。”柯以难将瓶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你知道我去瑞士时候，看着她小小一只蜷缩在病床上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吗？”

　　“我希望生病的那个人是我。”柯以难看着丁一，眼角滑一下一滴眼泪。

　　“你知道阿韵喜欢你吗？你知道她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吗？”

　　“知道，我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放她走啊！？”丁一情绪有些激动。

　　“因为我胆小，懦弱！我怕我会辜负她，我怕严亦才是那个最爱她的人，我怕如果我们做不成恋人连朋友都没得做！”这些话憋在柯以难心中很久了，像是一块石头，堵得他上不来气。

　　“我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在机场接吻，亲眼看着蒋韵喜欢上了摄影，他们有着共同的爱好，严亦也从未像我一样做过伤害蒋蒋的事情，也许他们才是真正适合在一起的爱人。很多时候我在想，如果阿韵先遇见的人是严亦，她还会不会喜欢我。她喜欢我，只是因为是我先出现在她的身边，而那段时期她的生活恰巧难过，也许她爱的不是我，只是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回忆罢了。”

　　丁一听着柯以难的话，苦涩地笑了一下，“你确实是伤害了她，无论是作为恋人还是朋友。你知道你订婚的那一天，她有多难过吗？你们两个在她面前幸福恩爱，对她来说是多大的刺激！她那个时候已经确诊了，是你杀死了她心里最后残存的希望。”丁一永远记得那一天蒋韵口吐鲜血倒在他怀里的样子，这一场面像噩梦一般时常出现在眼前。

　　“不过现在她和严亦在瑞士应该很幸福，我也算是得了报应。”柯以难在瑞士看见严亦对蒋韵悉心照料，以朋友的角度，他认为严亦是值得爱的一个男人。

　　“确实很幸福，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

　　“挺好。”柯以难喝光了最后一口酒。“吃蛋糕吧，也不知道明年的生日能不能陪你一起过。”

　　柯以难把蛋糕摆上，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许个愿吧。”

　　“那我可不可以贪心一些，许两个愿？”

　　“可以，我同意了。”

　　“那我就许，希望阿韵早日康复，阿难能早日忘怀，开始新的生活。”

　　说完，丁一吹灭了蜡烛。

　　新生活？柯以难苦涩地笑了。

　　自从奶奶去世后，是蒋韵给了他新生活，而如今蒋韵不在，哪里来的新生活。

　　蒋韵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好，严亦带着她来到瑞士的各个城市。他们一起去琉森去看“垂死的狮子”，在湖边看成群的天鹅；去因特拉肯坐滑翔伞，攀登少女峰；去苏黎世河畔看日落，在苏黎世大教堂虔诚地祷告。

　　“想不想重新拿起相机？”

　　蒋韵最新的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现在开始工作已经没有问题了。严亦知道蒋韵仍然热爱摄影，他想帮她实现摄影梦。

　　“嗯？”蒋韵疑惑地看着严亦。

　　“温顿想要邀请你加入他的摄影团队，他马上要在中国办摄影展，有没有兴趣一起加入啊？”

　　“真的！？我真的能加入你们吗？”

　　“当然可以，温顿看了你的作品很喜欢，而且他也知道你是我女朋友的事情，愿意成全我们这对苦命鸳鸯。”严亦半开玩笑地说。

　　“那我现在准备作品还来得及吗？”蒋韵很久没有拿起相机了，有些不自信。

　　“我已经准备一部分了，并且你也有参加，后续的作品，就需要你和我一起完成了。”

　　“我参加了？”蒋韵不明白严亦的意思。

　　“在你生病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偷拍你，还有一些医护人员工作的场景，我想通过这些作品，给那些和你一样患有疾病的人，鼓励他们能够坚强地对抗病魔，给他们带来希望。”

　　“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蒋韵有些惊讶。

　　“基本都是偷偷拍的。”

　　“那温顿看过这些作品吗？”

　　“嗯，并且夸你很勇敢。”

　　蒋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既然都拍完了，我现在也痊愈了，你怎么还说有后续作品啊？”

　　“‘坚强’的部分我已经偷拍完成了，后面‘希望’的部分就由蒋摄影师来完成吧。

　　“照片呢？让我这个当事人看看。”蒋韵被严亦所做的事情感动。

　　“你确定要看吗？要不还是算了，怕你看见会难受。”严亦拍的照片中好多是蒋韵在治疗时的病态，因为过于真实，她怕蒋韵看见会难过。

　　“这些都挺过来了，不会难受了，让我也欣赏一下严大摄影师的作品。”

　　严亦受不住蒋韵的央求，拿过笔记本给她看照片。照片里有蒋韵治疗时的画面，有崩溃时大哭的画面，有看见指标变好时开心的笑容，也有和医护人员聊天打闹欢乐的场景。

　　每一张照片似乎都在诉说着治疗过程中的一点一滴，从照片中也能看见蒋韵的精神状态在一点一点变好。严亦对蒋韵细致入微的观察，使得这些作品体现出了蒋韵的心理变化，从绝望中寻找希望，一步一步坚强地走下去。

　　“我那时候那么丑，你竟然能把我拍得这么好看。”蒋韵看完鼻子酸酸的。从这些照片里，蒋韵看见了严亦的用心，她看到了严亦眼中的自己，竟然是这般美好。

　　“一点都不丑，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尤其是现在，白胖白胖的。”严亦轻轻捏住蒋韵的脸蛋。

　　蒋韵突然吻住了严亦。

　　严亦显然被蒋韵这一举动吓到，愣了一会才回应蒋韵的吻。

　　“怎么了这是，今天这么主动。”严亦开心得要飞起来了。

　　“谢谢你。”蒋韵由衷地说。

　　严亦抱着蒋韵说：“你要是想谢我，就快点爱上我吧。”

　　蒋韵听着严亦的话，突然愣住了，她内疚地低下了头。

　　“我……”蒋韵不知道要怎样和严亦解释。

　　“嗐，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傻不傻？”

　　严亦清楚蒋韵的想法，他也能感觉到蒋韵在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在做努力，所以他愿意等，等着蒋韵真正将心托付给自己。

　　可是很多时候，一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有些人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占据着一个人的心，即使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感情也不会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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