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过完的第二天，明肆带着女儿动身前往纽约。

　　明家的私人飞机停机坪上等待，嘉懿从走进机场的大门就开始频频回头，明肆知道女儿在等什么，他一早就接到消息，秦砚清今天凌晨到的港城，人一直在机场。

　　正午时分的港城阳光明媚，即使是在冬天，拂面的风也带着一股暖意，嘉懿在登机的前一秒，心猛得一跳，她转过身，恍惚间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站在二楼的VIP候机室的落地窗前。

　　是清清，是她的清清。

　　他在朝她挥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嘉懿觉得，他是在笑，很温柔的笑。

　　她站在机舱门口，无声地流着泪，看着他。

　　“嘉懿，进去吧，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明肆看了眼远处的秦砚清，心绪几番被触动，最终，还是朝他微微颔首，算作道别。

　　齐言站在秦砚清身后，看着这一切，悄悄抹了抹眼泪。

　　他见过在生意场上谈笑风生，杀伐果断的老板，见过在秦家夺权时心狠手辣的老板，也见过对着嘉懿小姐温柔似水的老板，但唯独没有见过此刻的老板。

　　满脸都是灰败，但嘴角却在努力上扬，笔挺地站在落窗前，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孩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视线，眼神是温柔的，但散出的光却是撕心裂肺的。

　　“走吧，趁Stella不在，把该收拾的人收拾了，满身清白，我好去见她。”

　　这是一言不发在窗前站了将近二十分钟的秦砚清转身后，对齐言说的第一句话。

　　——

　　年少时见过太惊艳的人，后来总觉得谁都像他，却又觉得谁都不是他。

　　明肆以为女儿到了纽约以后会逐渐淡忘那段短暂的喜欢，但他错了，或许嘉懿遗传到了他与妻子骨子里的从一而终。

　　他看着女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消沉下去，以前总爱围着她讲东讲西，问来问去，也爱和爷爷或者大伯一起下棋，但这些开朗的属性在她身上正在一点点消失。

　　在哥大开学的前一天，他敲响了女儿的房门，从来到纽约，大多数时间她都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房门很快被打开，他看到眼眶红红的女儿站在自己面前，勉强地对他笑了笑，问：

　　“爸爸，有事吗？”

　　他叹了口气：“嘉懿，是不是还在怪爸爸和爷爷逼你和秦砚清分开。”

　　嘉懿骤然听到“秦砚清”三个字，神色一愣，但随即摇了摇头：

　　“没有，爸爸还有别的事吗？明天要去学校，我今天想早点休息了。”

　　说着，就要关门，明肆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说了一句“那你早点休息”后，看着女儿关上房门。

　　他侧头，看向站在暗处的父亲，无奈地说道：

　　“爸，您也看到了，嘉懿是真的很伤心。”

　　明世宗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孙女，他沉默了许久，长叹一口气，挥了挥手：“等秦砚清处理好一切，随他们去吧，懿懿开心幸福最重要。”

　　“但有一点，秦砚清没有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之前，不允许他和懿懿有任何联系。”

　　最近秦氏集团的大动作明世宗早就在新闻上读到了，他不得不承认，秦砚清是他见过最有魄力，也最有手腕的人，也是真的狠。

　　巨额利润的海外灰产说抛就抛，在国际上的正规生意场上把威利斯和凯尔特家族彻底逼上绝路，金盆洗手和心狠手辣并行，他知道，这是秦砚清在向明家表决心。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一年，秦氏集团不但能彻底洗白，还能再重返巅峰时期。

　　——

　　在接下来的半年中，嘉懿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享受校园生活，她选的是计算机专业，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乐图书馆里。

　　但不经意间的小习惯总会让她在无数个瞬间鼻头一酸，她总觉得自己能偶然看到一个特别像秦砚清的人，可每当她追着那个身影冲过去的时候都会恰巧被人群冲散。

　　有一次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蹲在街头哭，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

　　一位绅士走了过来，递给她手帕，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美丽的小姐，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你这种，像小天使一般漂亮的女孩在街头哭泣。”

　　当时嘉懿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为何，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她接过手帕，擦掉眼泪，礼貌地道谢，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和秦砚清像的影子。

　　在六月份的时候，她在学校官网上看到了一则消息，耶鲁和京大开启了一个联合培养的交换生计划，为期两年，大二到大三去京大交换，在消息的最末尾处，她看到了一行英文小字，翻译成中文就是：

　　本项目由秦氏集团发起，全额资助。

　　她的春天，再次降临。

　　嘉懿毫不犹豫地点击申请，并迅速提交相关材料，在交换缘由那一栏，她写上：

　　我有一件很珍贵的礼物落在了京市，我想回去寻找。

　　她知道，这句话，清清一定可以看到。

　　周六回家时，她在饭桌上和爸爸还有爷爷提起了这件事，毕竟是先斩后奏，她心里有些没底，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两个居然没有任何异议，只说回国的话先回一趟港城，然后再去京市。

　　嘉懿整个人都沉浸在两人马上就要重逢的喜悦之中，并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什么奇怪之处，一口应了下来。

　　——

　　在京市的秦砚清看到那句“我有一件很珍贵的礼物落在了京市，我想回去寻找”时，眼眶一热，险些就要落泪。

　　明肆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告诉他，说，明老爷子已经松口了，只要他能解决好一切，就同意他和嘉懿继续在一起。

　　但条件是，在此期间，不允许和她产生任何联系。

　　他的世界，重新被光照亮，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肯定是小公主状态不好，明世宗心疼孙女，才会退让。

　　这半年，他不断往返京市和纽约，无数次地进出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园，常常在她上课的教学楼外面一坐就是半天，运气好了，能远远地看她一眼，运气不好，可能一直到了该回京市的时间也看不到她的背影。

　　小公主显然意识到他偶然会出现在她的周围，然后拼命地去寻找，看她蹲在街上哭得时候，他险些就要走出去，把她抱在怀里哄，但却被明世宗派来保护嘉懿的保镖用眼神阻止。

　　快了，快了，马上他们就能重逢了。

　　爱是肆意，也是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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