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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火者说

类别:玄幻奇幻|字数:3W|作者:目送自己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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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火者说
人们从远古时期就领悟了“刀耕火种”的道理,用剑扫清沟壑与荆棘,用火焚尽腐草与污泥,在那之后,生命会在灰烬中迎来新生。一个重生的亡魂与一个夭折的传奇,在英雄们尚未诞生的漫长黑夜里,选择用剑与火去夺回天空 ...
《殉火者说》最新章节(4天前):

人们从远古时期就领悟了“刀耕火种”的道理,用剑扫清沟壑与荆棘,用火焚尽腐草与污泥,在那之后,生命会在灰烬中迎来新生。一个重生的亡魂与一个夭折的传奇,在英雄们尚未诞生的漫长黑夜里,选择用剑与火去夺回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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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这一生,有三功三过……”

沉重的脚镣与青石裂砖磕碰,在秋风中更显萧瑟。

“镇魔戍关为功,误杀良将为过……”

残阳不忍,天边阴云渐生,

“力诛邪党为功,未奉师恩为过……”

审判的高台前是一百零一级悲恸长阶,刻画着七百零七字符文,罪人每登一级便会唤醒一分内心深处的悔恨。

自灾变以来,诛魔四百载,罪者千人,无不以泪浇阶。

赤足踩在长阶上,苍空云涌,天泣如丝,无人可见——泪非罪者。

白衫沾雨,污泞的血渍便化开一簇鲜红,流淌在这神圣的长阶上,染透上边每一个烫金的符文。

“岑归筝,你擅闯圣地,毁坏母巢,对三族平民大开杀戒,灭绝人性!今日……”

雨声渐长,雷鸣如鼓,像是为逝者敲响的丧钟,在这钟声里,他听不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审判,只静静感受着雨丝流淌过苍白的灵魂。

水雾迷蒙,他轻轻昂起头,仅仅是这一个微小的动作,便引得两侧的灵族骑士紧张万分,佩剑从鞘中抽出半截。

目光扫过那高坐在审判席上的几个鬼影,

诡异的触手与狰狞的复肢,僵硬的关节与冰冷的灯目,虚伪的冠冕与傲慢的权杖……

一代将军,临刑之时却交由异邦之人审判吗?

王啊,你的国已然腐朽成这幅模样了……

叹息声溶解在雨里,激荡起千万声回响,如同魔鲸在海中掀起巨浪,金鹏在天空拨弄流云,

“以身殉国为功,未肃祸难为过,”

人们终于听清了这垂死者口中呢喃之语,无穷无尽的压迫感由高台中央向外激涌着,仿佛一场风暴即将成型,而他便是那处风眼。

教庭的骑士连忙抽出那早已蓄势待发的长剑,神术火焰缭绕在剑锋上,带着斩无不断的气势挥砍而出,却意外地轻易斩下了岑归筝的头颅。

被斩首的他倒在地上,未被斩首的他昂首挺立,时间仿佛于此刻产生了分歧,生与死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一同展现。

高台上的身影依旧傲慢,哪怕被折断了脊梁,刺穿了经脉。

七岁习武,九岁练剑,十三剑术小成,而今百九十二岁,剑道登峰,古今无二。

他以剑入道,凡破境之时,向天讨剑,大小境界二十七境,封存二十七剑,过往存续之剑,将于命定的未来挥出。

他是已死之人,但他的剑从过去挥向了未来。

“岑归筝,人族灭亡气数已定,整个神州境内九境强者唯你一人,我等三族九境强者数过半百,你又何必徒劳挣扎?

就此罢手,在封魔台下尚有百载性命可留。”

举着权杖的红袍人影向他开口,天空中的阴云渐渐撕裂,阳光从缝隙中泼洒出来,融解着狠厉残暴的狂风。

“尔等侵吾国土,此战败之故。

尔等杀吾国民,此异族之故。

举国相争,成王败寇,无可厚非……”

他抬起手,无数过往的岑归筝一同抬起手,

“但尔等也该清楚,人唯有在手中空无一物时,才能握紧拳头。”

暴雨倾盆淹没了微弱的光芒,整个世界像是汪洋中浮沉的一叶小船,而那个已死之人成为了这片海域的漩涡。

深海露出了獠牙,长剑在他的手中一寸寸铸造,剑身上铭刻着一小行金字:

执此剑者,如视吾传

“归筝之前未有十境,吾既破境,例该向天讨剑。

此剑融二十七式天授之剑为一,名为”

世界在暴雨中颠簸起伏,雨声不会在乎那些蚊蝇的呐喊与哀求,它惯爱撕裂并冲刷这腐烂的世界。

“归正——”

剑光掠过,雨落如乐止,音有尽而韵无穷。

……

吾总感觉,世界不该是这副模样。

名为“树“的生命应该由绿的叶与红的花组成,而非结出粗糙的矿粒与黏浊的石油。

名为“夜”的天空应该悬挂着金黄澄澈的月盘,而非三颗冰冷猩红的竖瞳俯瞰着尘世。

名为“光”的事物应该任由地上的生命采撷,而非依靠自诩神明的异物施舍。

人不应该活在机械,虫豸与幽灵的倒影中,不该以生命的样本,野兽的饲料和负罪的信徒自居,脊梁上应该背负着名为尊严的昂贵之物。

可这荒诞的现实一直如此,使吾分不清疯掉的到底是吾还是这个世界。

……

“谁?!谁在说话?快出来!”

赤橙惊疑不定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那个自顾自念叨了一大堆话的男人。

然而狭窄的房间里并没有能容纳第二个人的空间,耳边除却轰鸣的噪音与吵闹的叫嚷声,再也没有那念诗一般的声响。

“靠,不会是他们磕的东西给我传染了吧?

这群该死的废物,我早就告诉过德纳莎不要接受这帮子毒虫!”

少女咒骂着,再度确认了这个私密的地下室里没有其他人,然后小心翼翼地锁上了门,推开一层暗道。

沿着那幽暗的隧道向上走去,难免的磕碰在身上留下些许淤青,就这样摸索着前进了数十分钟,赤橙爬到了隧道的尽头。

推开掩在洞口的石头,一片枯黄的世界映入眼帘,过往苍翠的树木泛起烟熏般的乌黑,枯萎的枝头挂着露水般密密麻麻的矿粒。

没有一丝生命的鲜活气息,像是被钢铁的瘟疫感染了一般,干涩,僵硬而又机械。

这片无论如何都谈不上美景的景貌确是赤橙唯一的寄托。

哪怕再如何丑陋,宽阔明亮的地表也总是比逼仄阴冷的地下世界要好得多,耳边涌过的总是风声而非叫骂,鼻尖嗅到的总是泥土而非腐烂,这让她久违地想继续活下去。

“世界还是这副模样。

吾死后,竟没有一点改观。”

赤橙被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了一跳,像是受惊的白兔一般缩回洞口,紧张地将脊背抵在冰冷的岩石上。

心跳会在黑暗中无限放大,直到赤橙几乎忍不住打破这沉默的轰鸣时,岑归筝轻轻叹了口气,幽灵般的元神从阴影中浮现。

“不必担心,小姑娘。

吾虽不知为何死后还残留着意识,又是如何附生在你身上的。

但吾堂堂镇魔将军岑归筝,断然不会做什么夺舍的不义之举。”

岑归筝自斩出那惊天彻地的一剑后便陷入意识的沉沦之中,直到刚刚突然苏醒,像是一只幽灵般被栓在女孩的身旁。

他自诩在神州大地上自己的名号还是响当当的,却不想眼前的女孩只是一脸茫然,

“岑归筝?没听过。

而且将军什么的……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没有这种羞耻的幻想了。”

赤橙上下打量着面前鬼火一般的虚影,并不太相信对方的话语。

现在这个世界上能做到这种效果的东西可太多了,她十分有理由怀疑这只是那帮机器头的又一个莫名其妙的“实验”。

岑归筝张开嘴,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了,语言中枢无论在物理还是精神意义上都早就在时间的灰尘中风化腐朽了。

“你问的问题,吾暂时也不能回答,吾连自己为何还活着都不清楚。”

岑归筝没有说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在挥出那一剑之前就已经死了,元神早就应该消散了才对。

“恐怕在吾找到答案之前,我们要相处一段时间了。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又是什么年代?”

“赤橙。

年代这个词在地下可不大流行,非要说的话,大概是灾变之后一百多年吧。”

眼前的鬼火突然变得飘忽不定,像是飓风过境时正挡在它面前的人,震惊在沉默中愈演愈烈。

他轻易得到了古今无数悔恨的假想敌——倘若回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