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登时苍白如纸。然而流传下来的训诫，他一字一顿继续道：“四十多年前，我浮丘以妙音伏魔阵……”

    她打断了他的话，直视他的眼：“当年的事，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老者怔忪，如大梦初醒。他没想不到她会如是说，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可是……”其余长老道。

    姜凡与肖简肩并肩站着，在长袖遮掩下勾住肖简的一根指：“那些是非曲直，错综复杂，光是想起来就觉得头疼。我这个人懒得很，向来不会去记那些个事情。”

    长老们面色稍霁，然而很快羞红了。皆以袖遮面，道出一声“惭愧”。

    此人胸襟开阔，实属罕见。

    姜凡根本没注意到长老们的钦佩之色，反而百无聊赖的偷偷在肖简的掌心写道：“你知道？”知道此去招摇会跟这么些人，还故意不说。

    他微微颔首，目光里有忧虑与恳求，语气似劝服三岁稚儿饮下汤药：“阿离……不要逞强。”算我求你。

    她含笑盯着他，心想，原来众人最担心的莫过于她闯祸，总叮嘱她注意言行，不要让岷山蒙羞。然而，只有眼前这个人从最开始无论明言暗示，总是不断告诉她“别逞强”。

    她心软得一塌糊涂，摇了摇头，得意洋洋对长老们说道：“浮丘确实对不住我。不过……我也不算亏啊。”她用相当市侩的目光扫了肖简一眼，锱铢必较的样子不禁惹得众人自打嘴巴。

    胸襟？不存在的。

    亏吗？太亏了！

    美玉蒙尘，白壁有瑕，明珠暗投……

    姜凡没好气道：“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当我瞎了吗？”

    众人：“……”不敢。只是悲切之情溢于言表。可叹呐。

    唯有钱青云不耐地吼道：“有正事说正事。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十二时辰黏着沅芷君！”虽姜凡于他有几次三番的救命之恩，他也确实对她生出了几分敬仰。然而……只要一想到沅芷君清风朗月谪仙般的人物，余生都要折在这个没羞没臊的人物手里，少年浑身就不得劲儿。

    他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心里想什么嘴里说什么的性子，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

    众人见他一副斗鸡般的样子，心里不禁道，又来了。有胆识，敬你是条汉子！

    可惜姜凡面皮厚如城墙。她闲闲拎起肖简与她交缠紧握的手，跟在管氏虚境中如出一撤，不知羞耻地笑道：“少年，你这么不识时务，今后怕是讨不到媳妇儿了。你这话说反了。不是我黏着沅芷君，而是沅芷君黏着我啊。”

    可谓底气十足，振聋发聩。

    语罢，肖简镇定自若地抖了抖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浮尘，耳尖血红。

    众人：“……”幸好这世间只有一个姜凡，再多几个还不得天下大乱啊。

    钱青云抬手戳着姜凡站的方向，活像一只摇摇晃晃的茶壶：“你你你……”

    姜凡白了他一眼：“你什么你。要说这嘴上的功夫，我都能当你的祖师爷了。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钱青云气得哇哇大叫，被闻人止跟司空穆一人一只手架到一边。

    “听哥哥一句劝。渠县至今你就没吵赢过啊。”

    “对啊对啊。”

    好不容易缓过气。又听姜凡凉悠悠说：“这就对了。再这样没事找事，我险些误会自己对你多重要了。都说啊……只有三岁的娃娃才会为了吸引旁人的注意，吹毛求疵的……”

    一时间，从青到紫，从紫到黑，钱青云的脸色精彩万分。“姓姜的！招摇山下来咱们俩打过！”漫天云霞炸开，怒气直冲九霄。

    “哟，又生气了？”她好整以暇撩个虎须。

    “阿离……”这下连肖简都隐隐有些头疼。

    “前辈，您能不能少说两句！！”章引更是直接嚎了一声。他就不明白这两人凑在一起怎么老是找架吵。归根结底是沅芷君先前在门生们心中太风光伟岸，一朝落了凡尘，于是有人受不了了。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你们浮丘忒没意思了，自己门生吵不赢才劝架，方才做什么去了。”

    “阿离……”

    “行行行。沅芷君，您有所不知，我现在紧张啊……”紧张需要舒缓。

    “姜夙夜……”

    她苦着脸，恶人先告状，“行吧。还说是内人……分明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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