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烈已不在枕边。她披衣下床,虽然饿得慌,身上却不觉得乏力。一场大病,来得快也去得快,此刻已觉得好了七八分。
走到窗前,将菱花窗推开一条缝,满院风景尽收眼底。
一夜落雪,遍地银白。此刻,袁烈一身赭红衣袍,正在院中舞剑。
长剑如芒,气贯长虹。随着他的剑风扫过,玉兰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落在他的红衣墨发上,下一刻,又继续飞入空中,扬起一片雪雾。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了这一个人,再没有什么能与他一争星辉。
孟莳看得呆住了。
“哎呀,王妃,您怎么起来了,快关上窗,别着凉。”杜嬷嬷急道。
孟莳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两眼,这才关了窗。
因在养病,倒也不必上妆,只简单梳洗了一番,便传了早膳。
袁烈听闻孟莳醒了,收了剑,急步上楼来看她。
见她容色虽仍有几分憔悴,却已不是病恹恹的模样,不由心中大喜,眼角眉梢都挂上笑意。
他换了身衣服,待身上的凉气散了,才到孟莳身边来,陪她吃早膳。
倚兰苑平时没人住,屋子又是按楼阁建的,虽然已到立春时节,仍难免清冷。
为了驱寒,这日一早,厨房就点了火锅备着,听闻主子传膳,便连锅带汤的端上来。
孟莳饿得肚子都瘪了,此刻见了咕嘟嘟冒着热气的火锅,不由食指大动。
袁烈早已摸透她的吃食喜好,见她胃口好,就在一旁给她煮肉涮菜,一碗碗地端到她面前。
孟莳吃了一会儿,解了饿,才发觉袁烈一直顾着她,自己还没吃上几口。
心中涌起柔情蜜意,她夹起一颗肉丸,笑嘻嘻地喂给袁烈。
于是,夫妻俩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时不时还把吃到嘴里的东西再交换一下,一顿饭眼看着不知要吃到什么时候了。
杜嬷嬷躲到外间,扇着手,抱怨道:“唉,里面太热了。”
用完膳后,边凌风又来给孟莳把了一回脉,说已大好了,不必吃药,悉心调养两日便可痊愈。
他叮嘱道:“王妃以后切记,要远离有飞扬草的地方,我这里还列了几种草木,与飞扬草属性相似,以后也要避忌些。”
“飞扬草?”孟莳一愣。她从昨日就一直睡着,睡醒了就吃饭,袁烈还没跟她说起她发病的原因。
边凌风只好又向她解释一番。孟莳听他说完,神色却有些不对劲儿。
袁烈以为她犯了小性儿,怪罪将士们在府里熬煮飞扬草,害她犯了病。
他把孟莳的小手包在掌心:“莳儿,以后每年立春,我便带你出去游玩儿,这次确是我的疏忽,你不要责怪他们。”
“不是,我没有……”孟莳忙解释,“我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只是……”
见她欲言又止,边凌风施了一礼,识趣地退出去了。
孟莳咬了一下樱唇,稍微犹豫了一瞬。实话说出来,袁烈肯定要冒火,可事关重大,她不能不说。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犯这打喷嚏的毛病。”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袁烈的脸色。
“哦?没嫁给我之前也有过吗?”袁烈惊问。
孟莳摇摇头:“不是,就在前两日,那次犯的不严重,不一会儿就好了,所以我没放在心上。”
袁烈眉头微皱:“前两日?莫非你在别处遇上飞扬草了?”
“嗯……嗯,”孟莳吞吞吐吐,思忖着怎么措辞,才能不点着袁烈的暴脾气。
“前两日,我见到怀王府的太监总管单初九,他身上有飞扬草的味道。”
袁烈脑子里轰地响了一下。
只有去过西瀚国腹地,被当地特有的毒虫叮咬后,才需要每年立春时节服用飞扬草。
单初九,一个怀王府的太监,难道他竟然去过西瀚?
一个巨大的疑问笼罩着他,一时之间,他忘了问孟莳,为何能见到单初九。
王敬宗死前,曾说过他没有勾结西瀚,出卖西川军情,而是别人把证据交给他,他又陷害了周昱。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马上中风不能言语写字了。袁烈没有问出来,那个“别人”究竟是谁。
虽说王敬宗死了,可他临死前那句话,在袁烈心里深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袁烈猜不透,王敬宗究竟是在推脱自己的罪责,还是通敌的果真另有其人?
这件事他已查了几年,一直查不到线索。当初怀疑到王敬宗头上,也是因为他以此事栽赃陷害周昱。若说有什么直接指向王敬宗的证据,其实并没有。
单初九如果去过西瀚,是不是意味着,怀王才是最大的可能?
袁烈看向孟莳,目光交汇,夫妻同心,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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