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那一晚,袁烈仍然睡在外间。隔着帷幕, 他跟孟莳说了很多西川的事。
说他在父亲去世, 西川军遭受重创的境况下, 如何重整旗鼓。
说他率领西川军, 如何一次又一次地与西瀚军队艰苦鏖战。
说他曾被西瀚第一高手重伤, 差点儿死在战场上。
孟莳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那是她从没见过的袁烈,是真正的盖世英雄袁烈。
袁烈说了很多心里话。可能是这夜晚太安静,太美好, 他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嘴。
即便在亲如兄弟的易东水、褚重远等人面前, 他也从来没说过那些心里话。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大大咧咧的袁烈,战无不胜的袁烈。
那些苦痛,那些沉重,都被他埋在心里最深处,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可是, 他今天都说给了孟莳。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 孟莳愿意听他说, 而他,愿意把自己的喜怒悲欢与她分享。
在他内心深处,在他自己都看不见的阴暗处,孟莳是一颗闪闪发亮的夜明珠。
孟莳攥紧被子,想了又想, 终于下定决心。她轻声说:“你若是觉得榻上冷,就到床上来睡吧。”
袁烈想也不想道:“我不冷,西川比京城冷多了,有一年冬天,我率军追赶西瀚残部,在戈壁上走了一个月,每天夜里都睡在冰天雪地……”
孟莳默默叹了口气,怎么没冻死你呢!
第二天一早,孟莳由嬷嬷丫鬟们伺候着梳洗。袁烈破天荒地没去校场,而是盘腿坐在榻上,呆呆地发愣。
早膳摆上来,夫妻对坐了。
孟莳也不看他,直接拿起筷子开吃。袁烈拿起筷子,先给孟莳加了几箸她爱吃的。
“那个……我昨天夜里,后来想明白了,我还是挺冷的。”
“哦,”孟莳神色淡淡的,“那给你加一床被子,实在不行,再给你生个火盆。”
袁烈讪讪笑道:“这么热的天,生什么火盆。”
他用手挡住嘴,小声说:“我抱着你睡就不冷了。”
丫鬟嬷嬷们都在旁边,虽然他挡着嘴,可都能听得真切。众人垂了头,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孟莳脸一热,瞪他一眼:“快吃饭!”
“哎,吃饭。”袁烈笑得合不拢嘴。
昨晚自己真是太傻了,竟没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今晚,今晚能以偿夙愿。老天开眼呐!
早膳后,孟莳仍然到校场去练射箭。那一日被行刺之后,她越发觉得练武重要。
袁烈与王家为敌,王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那天她是跟袁烈在一起,才没吃着亏。若日后哪天自己落了单,没点儿傍身的本事,岂不是说话间命就没了。
袁烈陪孟莳练了一会儿,易东水到校场来找他议事。孟莳本就不想让袁烈在身边,便催着他走了。
褚重远自告奋勇,来为孟莳指导。
孟莳一边射箭,一边与褚重远闲聊着。自从听说他两个哥哥都死在西川战场,孟莳看他越发觉得亲切。
练了一会儿,孟莳累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褚重远聊起家常,问他父亲身体可好,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在西川的时候,喜欢我的姑娘可多呢,不过,我倒是没有觉得中意的。”
孟莳一笑,褚重远说这话,肯定不是吹牛,这般俊俏又勇猛的小将军,不招姑娘喜欢才怪呢!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回头我在京中给你物色物色。”
褚重远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我也说不上来,可能见到就知道了。”
孟莳心想,过几日办个赏花宴,请些京中的闺秀来府上,让他见见,说不定能遇上个动心的。
褚重远说到西川的姑娘,孟莳想到一个茬,问他道:“对了,王爷在西川有没有相好的?”
“没有,王爷整日整夜的念着王妃,谁他都看不上。”
孟莳一怔,她不止一次听说,袁烈在西川时便想着她。
她一直都以为,那些人不过信口开河,给袁烈说好话。可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人说起,那就值得琢磨了。而且今日看褚重远说话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假的。
褚重远见孟莳脸色变了,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王爷说过,不能让王妃知道,退婚那些事的真相。
“王妃,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
孟莳狐疑的眼光扫过来,褚重远脑袋一懵,编好的瞎话一下子都忘了。
“我的意思是……王爷让我看的军报,我还没看完,属下这就告退了。”
褚重远躬身一礼,跳起来飞快跑了。
孟莳拿起弓箭,对准箭靶。嗖地一声,箭飞出去,正中红心。
她冷笑道:“好你个袁烈,有事儿瞒着我!”
这一日,袁烈异常高兴。与王府属官们议事后,每人给他们赏了十两金子,几乎是那几人一年的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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