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困?睡一会子吧。等雨停了我们再回去。”一伸手,从隐屉里拿出薄毯,招呼她上来躺着。
松萝犹犹豫豫坐过去,歪着头打量她:“大人,你是不是有心事呀?还是身体不舒服?其实督主说过,上回您被绑架,身体一时半会子不能休养回来,应该忌酒才是。”
“没办法,有些应酬免不掉。”
被这样一提醒,荼锦才意识到,今天在席上她不曾给过那二人好脸,酒也仅仅浅酌了几杯,可从方才开始一直到现在,身体里的燥热一直挥之不去。她当是触景生情,原来还是那时的春药残余在作祟。
“现在到什么地方了?”她轻叩车壁,问道。
“回大人,依您的话往西边走了。这会子快要到杨柳巷了,那儿是商街,热闹的很。”
“就在附近停。”她拿起一旁的油纸伞,将松萝安置好,“我出去走走,醒一醒酒。很快就回来。”
雨势渐大,噼里啪啦地砸地枝叶飘摇,地面溅起无数水花。荼锦穿得是官袍,蹬一双鹿皮小靴,身量纤瘦高挑,在往来寥寥的行人间显得尤其惹眼。她早已习惯被审视,并不在乎,只用力握住伞,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游荡起来——
一别经年,当真是,物是人非。
忽的,不远处一间没什么生意的茶馆忽得一声炸响。窗户被撞开,雨声中瓷器瓦片碎裂的声音变得格外沉闷。紧接着就一声恼羞成怒的暴喝:“他娘的!你敢耍老子!兄弟们,追,今天不论如何也要打死这个瘸子!”
荼锦浑身一阵,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循着骚乱处望去。
果真,从破了的茶馆窗口鱼贯拥出七八个手拿棍棒的地皮流氓,一气冲进了雨幕中。而被他们追逐的,在大雨中几乎模糊的声音正一瘸一拐地,奋力向前奔逃。
微风夹杂着湿润的雨丝迎面拂来,从茶馆方向飘来的风有一丝诡异的甜腻。荼锦心中一凛,悲愤交加之下,含着泪冷笑了一声。原想转身就走,可回忆历历幕幕自脑海中上演,双腿犹如灌了重铅,竟分毫迈不动步子。
到底情多过理,她抹一把眼底的水光,决绝地循着叫骂声的源头处走了过去。
第22章 镜重圆
嬉笑着的小童们结伴从雨中跑过,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别闹了!别闹了!那边有捕爷往这儿过来了,快跑呀——免得被抓走啦!”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几个孩子嬉笑打闹着从这一头到那一头,很快就不见了。
片刻后,巷子里跑出来一群人,棍棒扔了一地,生怕有捕快闻风而来,为首的匆忙交待了两句,尔后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今天算你小子走运!”便四散而逃。
鹿皮小靴踏在水上,激起一阵涟漪,雨声在逼仄的雨巷中变得悠长。
荼锦撑着伞,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谢同尘浑身早已湿透,一手捂着肋处,眉骨泛青,趁着地的那只手臂上有一道伤口,血正顺着雨水往下滑落。见到她来,他露出如兽般的戒备姿态,湿漉漉的深刻眼眉好不脆弱,眼神却透过潇潇落雨,也带着无尽寒凉。
她只当瞧不见,仍半蹲下去,沉默地将伞移到他的顶上。
两两相望,却是无言。
荼锦喉头发哽,被他如刀般锋利的眼神剜得一阵阵疼,心中却在一瞬里无比清明——
她原以为是情,是命,是诗境。后来却是病,是惊,是阴翳。如今才明白,她对于他是不知停,是不能逆,是不可愈。
“跟我走。”她说。
他不屑一哂,挣扎着起了身,还一把拍掉了她的伞。她没有防备,一时脱力,那柄新扎的四十九骨紫竹油纸伞便落在地上,顺着风骨碌碌滚去了远处。原本风光鲜艳的女官被雨淋得褪了色,失去了凶悍凌厉,像只可怜巴巴的猫儿。她不去捡伞,而是拽住了他的袖角:“起码,先治伤。”
谢同尘语气十分不耐:“不需要。”
“为什么不呢?你不敢吗?”略一顿,似是在竭力压制嗓音里的哭腔,于是声调压成薄薄一线,显得尖锐又刻薄,荼锦用力地、死死地扯住那一角衣袍,“谢同尘,你是不是碰了那些东西?是不是!”
谢同尘的个子很高,下巴略一抬,便可以毫不费力的睥睨她。他的表情在雨中很模糊,几乎感知不出任何温度情绪。只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眼中似乎有些异样的暗涌,声音倒如寻常般冷淡:“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在和我……”
啪——
一声响亮的掌掴令话声戛然而止。
荼锦几乎要被气疯,手还在隐隐发麻,她这一掌打得极狠,当即便看见谢同尘的脸色浮现出鲜红的掌印。她尤觉不够,扬手要再打,却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狠狠攥住了。她敌不过他的力气,于是哭了起来,胡乱地对他又踢又蹬:
“你作践自己也好,作践我也好!可人活在世,总要有底线——那东西也曾害得你家破人亡,你竟也敢去沾!你夜夜梦里,不怕你爹娘来过问你吗?!谢同尘啊……谢同尘!!谢同尘!!!!!”
“烦死了。”谢同尘捏着她的臂,把她按到巷子的角落,掐着她的下巴将她按在墙上,任由雨水把她脸上的铅华冲刷的一干二净,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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