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直到感觉头没有那么晕了，白沅才站起身向猫窝外面走去。
睡了一两天, 外面的世界仿佛没有什么变化, 黑鼠们依旧在嘿咻嘿咻地运着东西, 小鸟在前面开路，还有排队过来买东西的小动物, 整个园子都热热闹闹的。
白沅眯眼看了看外面的阳光，伸了个懒腰, 拦住路过的点点：“有没有看到你沉墨哥哥？”
点点蹭了蹭他的脑袋：“刚刚好像有看到，但是他很快就跑掉了~”
“行, 你继续忙吧。”
“小白哥哥再见！”
“再见再见。”
白沅爬上了平台, 正在太阳底下晒着毛，啧一声。
沉墨真是不经逗。
他正看着底下闹哄哄的景象，突然听到手机叮咚一声, 打开屏幕, 横屏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消息。
一大半都是来询问他怎么突然回国, 还莫名出现在李洋的授奖典礼上的。
尤其是以周暖的那个小团体为多，一大票人过来语气微妙地谴责他不应该当众拆台。
但白沅平时也不是什么很容易欺负的人, 这些人当然也不敢说话太重。
白沅随便翻了翻，挑了老师的消息解释着回了句，其余的则一概忽略了。
搞笑, 揪出“小偷”拿回自己的东西怎么还成了不顾师门情谊了。
他费力地把手机拖近了些，趴在上面，点开相册找了找。
前几天突然变成人形的那一会儿里, 他竟然莫名觉得新奇，还自拍了两张。
选择图片，确定，编辑朋友圈。
--好久不见，对我有意见的人麻烦直接互相拉黑，别找我废话啊。【图片】
发送。
这条动态发出去的三分钟里，很快收了满满一堆的点赞。
之前还找他若有若无言语教训的人也慢慢没了动静。
白沅满意地等着屏幕没了动静，又觉得有些不够，继续发：
--已有对象，无事勿扰。【图片】
这张照片是他硬拉着长发的小沉墨合的照。
镜头离得有些近，只能隐约看清自己旁边的少年微抿的嘴唇和有些模糊的带笑眼睛，看起来倒也不像个未成年的样子。
发送完毕，白沅忍不住先自己笑了一会儿。
还没等他笑完，沉寂了片刻的微信又开启了新一波的狂轰滥炸。
--男的？
--牛逼啊小白？！出柜了？
--我靠……白哥有点东西
--学长需要PY吗？免费做零可口加群＋v1785*******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堆堆的消息叠过来，白沅却没理，咂了下嘴，关掉了手机，眯眼欣赏着多日不见的后院。
顺便等着某只受惊逃跑的猫咪。
幸好沉墨没有躲了很久，临近中午的时候终于小心翼翼地从平台的外面探了个头。
白沅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继续和瑞瑞回忆着当初在长碧山的事情，说道高兴处两只一起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瑞瑞边笑边捶地：“我就知道！当初沉墨哥哥才不会莫名其妙跟着炎猎去烤凶兽！原来是有你在呀！”
沉墨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些，犹豫着问：“什么烤凶兽？”
瑞瑞看见他，嘿了一声：“沉墨哥哥你忘了吗！之前你练兵结束，咱们经常在深渊那边烤肉吃的呀！”
白沅朝他眨眨眼。
沉墨：“……”
他心想，幸好现在是只猫，才没人能看清他全身的羞赧燥动。
于是咳了一声：“对了，之前那只黄狗的病已经好了很多了，我已经把它弄了回来。”
白沅哦了声，依旧看着他，带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瑞瑞在旁边好奇多嘴：“什么问题啊？”
“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多嘴。”
见沉墨有些躲躲闪闪的样子，白沅也不逼他，起身：“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收拾一下等会跟我去个地方。”
沉墨一愣：“什么地方？”
“朱雀山脉。”
尽管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这里的景象和记忆中依旧别无二致。
火色的山尖酝着躁动热气，云雾缭绕，视线所及之处均是灼热得有些扭曲的空气，以及大片大片烂漫的红色花瓣。
在梦里操纵过无数次，白沅早就熟悉了灵力的运转通道，不费力地为自己身周裹了一层护体结界。
这次灵体恢复的时间有点长且累，但却明显让他感受到了澎湃的神识。
沉墨也忍不住看他一眼：“看来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白沅捏捏它的尾巴：“确实。”
“还没问你，为什么非要现在来找朱雀？”
白沅唔了一声，笑得意味深长：“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就等不及了。”
很显然，早有人知会过近日会有人来拜访，他们一猫一鼠进来的时候竟然无一阻拦通报。
循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走到大殿，沉墨才若有所思：“我之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白沅勾了勾它的尾巴，嗯一声。
“来这里做什么？”Y***Q***Z***W***5***C***O***M#
“提亲啊。”白沅说。
沉墨愣了一下，这才记起，风狸好像是有婚约在身的。
他皱眉，望过来。
白沅也看他，笑：“看什么，我脸上有字？”
沉墨又移开视线。
守门的朱雀鸟从拐角处出来，毕恭毕敬：“请二位稍等片刻，仙主稍后就到。”
“有劳。”
尽管现在的灵力已经足够支撑白沅长时间地变成人形，但他却竟然习惯了小白鼠敏捷的速度，一时也懒得变来变去，干脆又跳到了沉墨身边。
殿内的椅子有些高了，它们两只趴在上面，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
等的时间不算长，白沅却有些无聊，奈何沉墨却始终别开眼，似乎是不想和他说话。
恢复了先前的记忆之后，白沅对于他的别扭劲也有了一定的认知，于是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逗他玩。
“沉墨，沉墨？沉墨你说句话啊？”
“为什么不高兴啊？”
“你饿不饿？等会我们回去找点别的好吃的吧？”
等沉墨终于忍不住一爪按住他的时候，侧殿也传来了脚步声。Y***Q***Z***W***5***C***O***M#
“好久不见。”
是流火的声音。
白沅本来还想闹一会儿，听他开口立即掀开猫爪坐正了：“啊，好久不见。”
流火走近了，一礼后坐下，看着他，笑了：“我还道为什么沉墨对一只小白鼠格外青睐，果然是你。”
白沅点头：“还行还行。”
流火的视线移向他身旁：“沉墨将军果然是情根深种。”
沉墨：“？”
灵体未归，他的记忆还未完全恢复，尽管有潜意识记得风狸对他很重要，但还是记不清楚之前的事。
白沅倒是笑了一声：“你忘了，他被仙帝封了记忆。”
他顿了顿：“你们比计划里提前恢复了我的灵体，是不是有了什么进展？”
流火颔首：“本来确实不该这么快的，但之前你们在人界里吸收了原计划里百倍的灵源，恰巧我父主又侥幸得了三颗蛇灵果，于是就先一步提前恢复了你的记忆。”
白沅想了想：“我记得之前商议的时候，没有也没必要有消去记忆这个环节，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解释起来确实有些麻烦。”流火想了想，从袖袍里卷出两颗蛇灵果来，抛给他们，“不如你们自行察看。”
……
入目是满眼的碧绿色雾气。
神识有些跌宕，意识着落时白沅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很快就睁开了眼。
他听见身边有声音：“……白沅？”
“沉墨？”
白沅一愣，迅速查探周围的动静，却并没有见到任何身影。
“不用找了，我们两个现在应当是虚幻灵识所化，没有实体的。”沉墨的声音继续响起。
白沅也早有察觉，嗯了一声，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旁边的？”
“……感觉。”
白沅笑了，没有说话。
“哎哎哎！看到没有！那边有两只！”
“过来过来！这里！”
“风狸！”
沉墨慢慢屏住了呼吸。
他听到耳边有人低声说：“灵力波动紊乱，记忆按照我断开的地方开始修复……现在应该是你升为将军之后的事了。”
沉墨嗯了一声，继续往下看。
身边有了人陪着，白沅也就懒得撞回原身，干脆和他一起在旁边观看。
一道月白色身影分林拨叶而来，广袖长衫，眉眼温润，细看和白沅也有七八分相像。
风狸抬手拨开眼前的枝叶，语气带笑：“炎猎，你莫不是在我长碧山上呆上瘾了吧。”
山坳里蹲着的黄色身影一顿，不满地小声叫嚷：“沉墨天天呆在这儿你都没说！我才来几天啊！”
拐角里出来露出一角玄黑衣衫，声音冷冷：“你怎能和我比。”
炎猎顿时炸了，瞪着眼蹦起来：“你怎么说话呢！我爹可是天犬一族仙主！要比也是你不能和我比才对！”
沉墨不予理会，只默默看向风狸。
“行了行了。”风狸果然嫌他们俩麻烦，皱皱眉转过身，“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们，之后不许再来长碧山一带。”
炎猎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可是深渊兽的肉真的很好吃。”
风狸舔了下嘴角：“好吃也不能天天来，万一被仙帝发现，我们可是要受罚的。”
他顿了顿，看了眼沉墨：“还有，你们现在可是在军中，不可无故缺席。”
沉墨看着他：“今日休沐。”
“休沐也别过来。”风狸皱了皱眉，“现在外面都知道我们关系不和，你不要和我走的太近。”
“不要。”沉墨干脆地否决了。
风狸皱眉：“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我要做些事，你不要掺和。”
“不。”
见两个人马上又要吵吵起来，这次轮到了炎猎出面：“哎哎哎别吵！风狸你别气！我们之后几天先不来了好吧！但是今天能不能多抓两只给我解解馋？”
风狸也有些气：“随便你。”
他说完，翻身直接上了树。
沉墨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
炎猎才懒得理他们俩干什么，聚精会神地盯着深渊壁上不住跳动的藤蔓，等着去抓不长眼想逃逸的凶兽。
他盯得太认真，也就没注意到树上是什么情形。
“松手！”风狸压低了声音。
“不。”
“炎猎还在底下，你疯了吗？”
“我设了结界，他听不到。”
“他听不到不会看吗！你以为天狗的儿子多蠢？”
“看到又怎么样。”沉墨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前一放，目光有些深，“我好想你啊。”
风狸一顿，神色连着语气软了软：“我也想你，可是……”
耳边风声一闪，他的后半句话被舌尖压在了口中。
“沉墨啊，想不到你之前这么流氓。”
白沅调侃道。
他说得语气轻快，其实自己心里也算不上多平静。孤单单了千年，猛然闯过来一股不讲理的感情，确实很难招架的住。
沉墨很低地哼一声，没有说话。
介于下面还有人在，树上的动静不敢太过激烈，很快就分开了。
风狸抹了下嘴角，叹气：“流氓。”
年少的沉墨面容上还有些青涩的意味，说话也及其直接：“我很想亲亲你。”
“……你已经亲了。”
风狸坐正了些，推开人，把衣服理了理：“你不像是会跟着炎猎胡闹的性子，今天找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沉墨嗯一声：“确实是有些事。”
他说：“先前你受袭的时候我们就发现白虎一族私养凶兽，但一直到不到地方。”
“没错。”风狸颔首，“凶兽堕魔，性情凶猛，不管是在上下灵界饲养都很容易暴露。”
他想了想：“但之前在大殿上受弹劾的时候，我看那白虎仙主好像并不担心被仙帝找到私养地点……”
沉墨冷哼一声：“他当然不担心，因为那凶兽根本没有挪位置。”
风狸一愣：“什么意思？”
“之前我带兵下深渊绞杀潜逃凶兽的时候，曾经和一只饕餮打了个照面，观它神志，虽然依旧凶恶，却没有狂躁撕咬之态。”
沉墨顿了顿：“而且，我在它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味道？”风狸看着他。
“莲花。”
风狸瞬间就懂了。
沉墨的母亲正是人间界一朵修得成精的墨莲，对这种味道自然熟悉。
沉墨抿了下嘴角：“那莲花味我记得清楚……正是我本命水息，必然不该出现在深渊底才对。”
“……那你觉得该如何？”
沉墨吸了口气：“我趁着校场演练的机会，在各大仙家游走了一圈，果然在白虎后院的池塘里见到了一池的墨莲。”
风狸若有所思：“仙本木里记得清楚，墨莲成精修灵不易，在上灵界种植更是难上加难，但它却又有强劲灵脉清心养魄的功效……非水至浊至深不可活……”
他一愣：“你的意思是，白虎的后院通着深渊一角？”
沉墨嗯一声，平静地看他：“墨莲可洗浊气，白虎一族极有可能借着后院池塘豢养凶兽。”
“但你没有证据。”风狸盯着他，“白虎不可能打开后院大门供你搜查。”
“更何况，你以为之前的校场演练他们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沉墨毫不退缩：“按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不可能短时间内转移饲养地，而且没有了墨莲洗浊之效，他们也不可能能控制得了那些上古凶兽，这是最佳的时间。”
风狸怎么会不清楚，但他却总隐约有些不安。
长碧山结界边颜色越发浓郁的红花，总昭示着有什么会在他们意料之外。
沉墨也不强行劝他，顿了顿，又问：“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和朱雀一族的约定是什么了吗？”
风狸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白虎家那个儿子现今也到了招亲的时候，现观上灵界上下，唯有朱雀家的小女儿身份和年纪都对得上。”
“但你也知道白迟是个什么养的东西，朱雀自然不愿把女儿嫁过去。”风狸顿了顿，继续说，“可仙帝昏聩，白虎一族恩宠正盛，若要求亲朱雀肯定是拒绝不得，只好拿我顶一顶。”
这么一说确实解释得通。
沉墨想了想，却问：“那你呢？”
“我什么？”
“朱雀一族许给你什么好处？”
风狸笑了：“什么好处不好处的。”
他说：“流光又不喜欢我，她和我结亲不过能缓得了一时……最主要的，还是要把白虎一族掀个底朝天。”
沉墨皱眉：“那按你们之前是如何设想？”
“由我出面，逼得白虎仙主受伤闭关，朱雀一族趁机搅拨白虎饲养凶兽，连同天狗、玄武一族逼迫仙帝下令清查。”风狸捻着扇面，一指微曲，轻轻扣着，“总之，只要白虎仙主不在，剩下的事就用不着我操心了。”
沉墨却问：“你怎么敢肯定，你逼得白虎闭关之后，朱雀真会按照你们的计划来呢？”
“小猫咪是不是傻？”风狸笑了，眉眼里盈着光，“他女儿可还和我定着亲呢。有仙帝主亲在，如若朱雀不能翻身，他这一个宝贝女儿今后就要跟着我守寡了。”
沉墨瞬间有些不开心：“哦。”
“哦什么哦。”风狸揉了下他的脑袋，“这件事我已经和朱雀商量好了，和你无关，不要掺和进来。”
沉墨烦躁地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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