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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济眼神一黯。

*

进屋以后，秦济沉默地看着我。

我慢悠悠地煮着茶，等茶好了，我往秦济面前送了一盏，然后斟酌着言辞回复，“秦济，你刚刚问我……”

“离离，”秦济忽然开口截住我的话，“你知道圆心崖和去沉珠吗？”

我摇头。

秦济抿了抿唇，他收紧手心，“其实……神族也可以忘记和死亡。”

我愣住。

“食去沉珠，前尘尽忘，跳圆心崖，魂飞魄散。”

看着秦济边说话边将一只精致的白玉小盒子放在案桌上，短暂怔忪以后，我凭着直觉问，“这是去沉珠？”

秦济看着我的眸光极其复杂，好一会儿，他才微微颔首。

我换了个坐姿，“所以你这次来，是为了给我送去沉珠？”

“……不仅如此。”

“还有什么？”

“离离，你说过你不想身不由己，以前……是我错了。”

“对不起。”

*

秦济离开以后没多久，孟婆来串门。

看见案桌上的白玉盒，她很是好奇，“这是什么？”

“去沉珠。”

孟婆愣了一下，“你哪里来的？”

“秦济给的。”

孟婆瞪大眼睛，表情耐人寻味，“国主大人竟然愿意把这个给你？”

我反问，“竟然？”

“就是竟然。”孟婆一边说话一边在我对面落座，“众所周知，终霁山的去沉珠可让人忘记所有，犹如初生，无论服用者修为几许，服用以后，即刻生效，前尘尽忘。”

“因为这去沉珠的效用甚嘉，滥用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恶果，终霁山每年对外只肯放出三颗，属于有市无价之物，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争这三颗珠子争得头破血流……这六界啊，在有些人的眼中就是个痛苦之地，他们想要摆脱却又贪生怕死。”

大概看我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孟婆话题一转，落到我身上，“离离，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国主大人会给你这个。你说，万一你吃了这去沉珠，把国主大人忘记了，你们可是两世情缘，他当真……舍得？”

我打开白玉盒子，看着里面那一粒红豆般平平无奇的珠子，想了想才回答孟婆的问题，“他说我可以自由处置这颗珠子。”

“你想如何处置？”

“我不知道。”我懒散地趴在案几上，“孟孟，我觉得我已经完全适应这冥界的生活了，可是……可是我有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很无助的感觉。”

“我想念父亲，想念白果，想念在人间的朋友，甚至还会想念那头调皮捣蛋的小狸奴……”

“这冥界，尽管有看不到尽头的生命，可是，太孤独了……”

“如果还有去处，这去沉珠毫无用处。如果没有去处，无所牵挂，但又对六界抱有最后一丝期待，用去沉珠抹掉过去的一切，可以不那么痛苦地重新累积。”

“离离，你是能从坏中看到好的少数。”孟婆趴在案几的另一头，声音闷闷，“我曾经因此困扰，不过后来时间抚平了一切，期间苦闷，实在不愿意回忆。”

“离离，如果你觉得无助，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你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我会尽力帮你的。”

我笑笑，“谢谢你，孟孟，你真好。”

孟婆笑笑，笑完以后，她忽然将去沉珠推到我面前，“离离，如果此刻要你立即做决定，这颗去沉珠，你吃还是不吃？”

我懵住。

“嗯？”

“我……”

孟婆笑得狡猾，“你犹豫了。离离你知道你此刻为什么犹豫吗？”

我避开心里的答案，“难道你知道？”

“知道啊，十有十是因为国主大人吧？”

“……”

“百年过去，你在人间的联系已经彻底消失。你没有去处。这冥界让你孤独且无助，怕你也不会留恋。既然如此，你的犹豫，你的最后一丝期待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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