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良元告诉金钰自从良琪出事之后良宏一蹶不振，丢了工作还染上酒瘾，整整过了一年无业游民的日子。

　　陈文琴绝望之余跟他离婚，但心里到底放不下前夫，常瞒着家人偷偷接济他。就这样又过了近半年男人才渐渐恢复过来，重新开始工作。

　　而良元自那之后再没回过家，和良宏的关系也降至冰点。

　　良元：“我已经两三年没有跟他好好说过话了，见了面不是打就是骂，他只有醉酒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来找我。”

　　金钰：“兴许是工作不如意，回想起以前的事。”

　　良元：“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上班，好像是叫 xxx 的公司，干类似销售的活…… 这两年他工作上应该挺顺，给的生活费也比以前多了。”

　　金钰：“钱多，也不见得就是工作顺。”

　　“大概吧，反正脾气是越来越差了……” 良元总算放开手指，但金钰的膝盖已经被他抠破了一块皮，“以前他把我当成我妈的时候还会对我笑，现在就只剩下怨恨了，这两年我听到的辱骂，各种难听的词比我从小到大听过的加起来都多。我不明白，既然他那么恨我妈当初为什么还要留下我。”

　　金钰：“如果真的只有怨恨就不会养你到现在。”

　　良元：“他还砸过我的电动车，说不想再看见我骑那东西…… 我知道他是怕想起良琪，但他不知道那也是我的回忆。”

　　“带良琪上街兜风的时候是我为数不多的开心的回忆。现在偶尔经过那里我还是能想起当时的样子，她个子很矮，站直了也不会挡住我的视线，我还想等她长大了怎么办，只能让她坐在后面抱着我…… 那时候一起玩的朋友里就我有妹妹，他们一定很羡慕。” 良元说着说着又有点想哭：“只有妹妹会对我笑，只有妹妹是真的喜欢我，信任我，每星期我回家跟她玩的时候她多开心啊，我知道她是需要我的…… 今后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良琪了。”

　　“会有的…… 不会有第二个良琪，但会有别人喜欢你，需要你……” 金钰感觉到胸前的身体在颤，不加犹豫地交叉双臂抱紧他，仿佛这样就能打断他的悲伤。

　　良元果然停止颤抖，胸闷似地张嘴喘了口气：“谁？谁需要我？”

　　金钰：“你说呢？现在是谁跟你在一起？”

　　良元：“你真的需要我吗？如果没有我你会难过吗，会想我吗？”

　　金钰：“一直没有倒也没什么，但如果有过然后又没了那我会难过。”

　　虽说是为了安慰对方特意挑好听的话说，但他确实也没有撒谎。

　　两人还不认识的时候金钰其实是个很喜欢独处的人，偌大的别墅就算一个人住上几个月也不会寂寞。良元第一次留宿的时候他嫌对方吵，两次三次之后心想多个人也就那样，再后来对方装死隐身，他突然觉得夜深人静像是少了点什么。

　　如果是普通情侣，即便不住在一起晚上也可以煲电话粥或者视频聊天，可他们两个又还没到会你侬我侬 “我爱你”“你想我” 的地步。所以他才会因为对方不回消息而焦躁，忍不住大晚上出门抓人。

　　另一边良元却沉默了，金钰的话在他耳朵里约等于一句废话。

　　——什么叫一直没有倒也没什么？要这么说的话那所有人都一样，没认识过当然没什么了，不认识怎么知道好不好！

　　金钰见他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马上又补充一句：“我刚刚发过消息说想你，你忘了？”

　　良元：“没忘，还很感动来着，但是现在看你也没有那么想我啊。”

　　金钰：“怎么没有，我等你消息等了一晚上。”

　　良元：“但是我来了你也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

　　金钰心想要命了，我说得这么直白他居然不信，那还能怎么说？

　　金钰：“那你觉得很高兴的样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良元想了半天自己也答不上来。他是不指望金钰跟弟弟妹妹一样追着他叫哥哥了，但是像刚才语音里的那种 “撒娇” 可以多来几次。

　　良元：“就是比方说你要跟我一起泡澡的时候，应该说良哥你怎么还没好，再不出来我要想你啦！”

　　金钰：“……”

　　良元：“然后我说别急再泡一会儿，你说那我们一起洗好不好，我想了想说好，然后你很高兴地过来。”

　　金钰：“……”

　　良元：“这样才是很高兴的表现，而不是很凶地说‘过去点让我进来’。”

　　金钰：“你这不是想让我表现得高兴，是想我把你当大爷。”

　　166.

　　良元和金钰在如何撒娇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良元发现金钰说甜言蜜语是个小概率事件，刚刚的语音是个巧合，死面瘫本质上并没有开窍。

　　他略有些失望，但与此同时心情却好了一点。这地方像是有某种魔力，总能在关键时候让他忘记一些糟糕的事。

　　——如果永远想不起来就好了。

　　.

　　金钰还在为刚才的话题较真。

　　他发现良元似乎对自己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简直可以说是妄想症了。

　　金钰：“你没留过级吧？”

　　良元：“没啊，你什么意思？”

　　金钰：“你生日几月份？”

　　良元：“六月。”

　　金钰：“六月份好意思让我叫你哥？我二月的，应该是你叫我哥！”

　　良元：“跟月份没关系。”

　　金钰：“别把你外面那套带到我这儿来啊。”

　　良元：“其实我是一月的，刚才说错了。”

　　金钰：“……”

　　良元：“……”

　　正无语中手机铃响了，是良元的电话。

　　两人的手机都放在洗漱台上的竹筐里，离浴缸很远。良元本来不想去接，然而铃声在断了一次之后再次响起，不依不饶。

　　他不情不愿地起身，刚出水的四肢很沉，得亏金钰在后面使劲推他屁股才爬出浴缸，全身被热水泡得红彤彤的。

　　是房东打来的电话。良元大概猜到是什么事，转身给金钰打了个手势便披上浴巾出去了。

　　半分钟后客厅里传来零零碎碎的骂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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