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家，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他说着，眼睛也蒙上轻微的光亮，随着烛光的晃动而闪动着，顿了顿，他又轻声道：“这么多年，我还一直觉得，不会有人在意我……所以，我很难将情感流泻在外……哪怕、哪怕是对着你……”
许重歆听到这些话，泪水便滴答滴答跌落下来，打湿了枕头……
“重歆……”温栎终究还是低下了头，轻声道：“你对我这样好，我怎能、怎能对你不动心……”
那一瞬间，许重歆看到，一滴泪水，从温栎眼中滚落出来……
这一刻，她笑了，笑得满足而欢愉……
凭今日缘山为自己流的这滴泪，就足以抵过她来这世上受的这二十年的罪了……
“缘山……我死以后，你把我的遗体烧了，好吗？”
许重歆说着，吃力地笑了笑，“你取一抔埋在院中，其余的，顺着江水洒了就是……”
温栎眸色暗了暗，但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成了往日里那个淡漠凉薄的人，“好。”
大业不兴火葬，亦有人认为那是挫骨扬灰之举。但是……许重歆知道，温琼一定会同意的。因为，他从来不重视这些死生之事……
而她这么做的原因，则是知道，她若死了，她的尸体恐怕会被许府的人抢回去……若真会那样，那她宁愿挫骨扬灰！
交代了后事以后，许重歆觉得自己实在太累太累，她闭上了眼，轻声道：“我不知道那些药钱是怎么来的……我也很清楚……我哥哥并没给过你哪怕一文银子……”
她说着，好像倦极了一般放低了声音，“我死了，也就不会拖累你们了……只是，我放心不下玶春……”
渐渐地，许重歆说出的话，好像低低的梦呓声，“缘山，我太累了，就先睡了……玶春，就交给你了啊……他还那么小……”
听到这句话，温栎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但是，他没说别的，只是「嗯」了一声。
然后……他便看着许重歆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而灰暗……
他在她的尸体边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经握不住她僵硬而冰冷的手……
也就在这一刻，温栎知道，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他的妻子，许重歆，永远的逝去了……
她的生命，就像那年他们一同看的彩虹，那般的短暂和脆弱……
最终，温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悲恸，付在她的尸身上，哭得泣不成声……
“重歆，那年，你着实不该来姑苏的……若是没有见过我……那你如今，必定过得很好……”
“是我，对不起你……”
他从未如此酣畅淋漓地宣泄过自己的感情，哭得时间久了，不知不觉地，温栎睡了过去。
当晚，他做了个梦，梦里，许重歆一身烟青色衣裙，身后是姑苏的绵绵细雨。
她对着自己，伸出来手来，“缘山。”
温栎看着那软绵绵的柔荑，却是摇了摇头，“姑娘恐怕……是认错人了。”
重歆，我们本不该是一路人的……
万般皆是错……若真的能重来，我宁愿……从不识得你。
——79——
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会是个天赋异禀的人……
毕竟，自小以来，他在武学造诣之上的天赋，无人不赞叹……
除了父亲。
父亲总是觉得他没用，配不上抚远将军府少将军的名号。
他年幼时候和一般孩子不同，听到这话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自己跟着道士学武修道，也得学学师父的清心寡欲。
故此，他努力熟读道经，也自认正直，凡事向来不争不抢。
他总希望自己这般修身养性以后，能更得几分世人的高眼。
父亲的那些嫌恶，他根本就没上眼去瞧，大丈夫立于世，需得让青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三两行，以此扬名立万，百世流芳。
可是，一切在玶春来之后，都变了……
那年，师父领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对他道：“恺之，这是你师弟，温琼。”
他自恃容色不俗，但是面前这比自己低一个头的男孩五官更为精致……
不过，他又觉得，对男子而言，容貌是最无用的东西，外表精致的，未必就不是绣花枕头。
只是……很快，他就发觉，这比自己还小的男孩，武功居然还在自己之上……什么是天赋异禀？这才是天赋异禀！
从前，他被人夸为神童的时候，并未骄傲，被父亲贬低为废物的时候，也未曾自轻，可是如今，全都变了……父亲的责骂，在此刻，也变得刺耳了起来……
那一刻，周恺之明白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原来那般惺惺作态，不过是因为没有感到威胁罢了……
后来，他虽然和小师弟有两年的时间同吃同住，还一同练武，但是他还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小师弟。
平民出身，又是杀手阁里出来的，这样肮脏的过往，怎么配和他同处一室？！
他周恺之，可是正二品武将的嫡长子，从小就受人敬仰的天之骄子！而那叫温琼的小子呢？
就他这样的出身，凭什么、师父就对他另眼相看？
凭什么、周围之人也开始更多的称赞起他温琼来？！凭什么呢？！
大业男子取字，有父母取的，也有自己取的，温琼的字是他父母从小取的，为「玶春」，周恺之冷笑，就那小师弟，阴恻恻的性子，冷漠寡言又阴森狠辣，哪里配得上这两个字？！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看到温琼在地上划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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