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大概是黎衍见过最旧的了，就两间房。姓张的住一间，另外一间留给他们。

　　房子脏的没处下脚，墙上到处都是蜘蛛网，满屋的灰比外面的大马路还厚，至少大马路还能被车轱辘轧出两道干净的辙呢！

　　黎衍一张俊脸都快拧成一团了。

　　路茸一边翻抽屉一边小声说：“放心，咱晚上不住这，我拿点东西就走。”

　　他从抽屉里翻出些有的没的，大多都是些童年时代的奖状、笔记本和几张旧的照。

　　黎衍只大略看了一眼，就被路茸手快地收了起来。

　　他问：“你以前就住这种地方？”

　　路茸答：“当然不是，没看出来她这是给咱们演戏吗？刚一进门就遇上‘扶贫干部’，住这么破的房子，好像她是靠救济金生活一样，她可是有正经工作的人，加上我爸当年留下的房产，怎么也不会落魄成这样。”

　　黎衍心口又是一阵发怒，再次想冲出去做个揍女人的渣男。

　　“咱们就当上了她的当，”路茸已经把东西收拾好，重新带着大包小包又出去了，“待会我做什么你都别插手。”

　　他故意对路张阿姨大声说：“你知道我要回来住，就不能收拾一下房子？我还付了你房租。”

　　“你爱住不住，不住滚！”

　　路茸：“钱还我，七百。”

　　“到我手里的你还想拿走？养你这么大给过我一分钱吗？”她嗓门超级大，显然是想把街坊邻居都引过来，好好说说这位不孝子的做法。

　　路茸冷冷地看着她，忽然冲上去跟她拉扯起来。如果在以前，路茸肯定打不过这个泼妇，但是现在就不同了，来来回回推搡争抢，愣是没让姓张的占半分便宜。

　　没几下子，路茸就把对方口袋里的七百块钱拽了回来。

　　姓张的恼羞成怒，冲上来挠了他的脸，路茸挡得快，指甲抓到了胳膊上，生生留下三道血印。

　　黎衍特特特别想冲上去当渣男，但是路茸一个眼神，他就杵在原地不敢动了。

　　路茸看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又看看对面的疯女人，他拉着黎衍怒而出门，并摔下一句：“再回来找你，我就不姓路！”

　　这场“母子”决裂的戏码似乎表演得很到位，姓张的认定他不会再回来，居然当天晚上就离开了那个破房子。

　　黎衍一直派人盯着她呢，摸了两三天，把她的真实住址给查清楚了。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路茸父亲当年留下的房子拆迁了两回，如今居然足足有八套县城的房子、两套商铺握在姓张的手里。

　　姓张的还在单位人模狗样地上班，自诩包租婆，每天对同事耀武扬威，一遇上什么事就掏钱摆平，性子越来越跋扈，竟然成了人见人躲的恶婆。

　　更精彩的是，她口口声声说路茸被别人包养，肮脏恶心，其实自己仗着有钱经常去嫖小帅哥，可是L城红灯区的常客。

　　“这就更好办了，算是她自作孽不可活。”黎衍眸中闪过狡黠，一看就是又有馊主意。

　　路茸：“你想怎么办？”

　　黎衍：“等着瞧好吧，一个月内让她接破产通知书！”

　　接下来的时间，姓张的倒了大霉。

　　先是去嫖小帅哥的时候被对方拍照录像，然后威胁勒索。她死要面子，短期内快速出手了三套房，堵上了这个嘴。

　　没想到才过几天，又有她以前去嫖别的小帅哥的照片寄到她手里，她只好又卖掉两套房。

　　接着，是曾经的租客集体申请仲裁，说她恶意克扣了退房押金。由于经年累月的涉案金额比较多，警方考虑把这件事当诈骗立案，姓张的没办法，又卖掉三套房，一边打点关系，一边赔钱了事。

　　现在，房子彻底没了，只剩下一间商铺。可是商铺被人举报消防不过关，必须要闭店整改，租客闹着要按合同赔钱，否则闹到她单位。

　　姓张的现在已经知道有人在搞她，而且自己搞不过，恶人最是欺软怕硬，既然有硬气的来了，她也只能服软。于是商铺的租金她赔偿了人家三倍，又花钱去打点关系，搞消防整改。

　　刚歇一口气呢，单位把她辞了。

　　因为她跟各种小帅哥躺在一张床上的照片飘飘洒洒传的哪哪都是，巷子里可不缺长舌妇，添油加醋的嘴脸跟她当年一模一样：

　　“哎呦听说没？那个姓张的堕了六次胎呢。”

　　“我听说的是八次，还染了X病。”

　　“天天往那种地方跑，能不染病吗，真恶心。”

　　“我还吃过她递的零食呢，不会被传染吧？”

　　“哎呦呦赶紧回家消消毒吧，作孽。”

　　……

　　路茸解决了心事，简直不要太爽快，拉着黎衍在镇上痛痛快快喝了一顿大酒。

　　等喝到醉醺醺的，两人踩着晚风往小旅馆走。

　　路过一片荒地，路茸停下步子，从背包里掏出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黎衍一看，全是那天他从家里翻出来的旧物。

　　田边上有人的烧秸秆，小小的一堆火星。

　　路茸凑上前，把那些旧物一件一件地投到火里。

　　黎衍望着他：“不是要找这些东西才特意回去一趟的吗？”

　　“找回来不是我想要，而是不想给那个人渣留着。”路茸把东西烧了个七七八八，还剩下几张旧照片。

　　路茸已经不会对这种家庭还心存幻想，那点可怜巴巴的亲情都在火光里燃烧殆尽，剩下的渣滓，就是渣滓而已。

　　路茸烧的时候没注意到，黎衍偷偷从其中抢救下来一张，那是路茸站在公园门口的独照，可可爱爱懵懵懂懂的，让人心疼得紧。

　　他把这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夹在随身携带的书里，可不敢让路茸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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