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背影,膝盖终于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她吸了吸鼻子,“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眼泪啪嗒啪嗒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真的害怕。
她都快怕死了。
其实荀墨刚刚放狠话的时候,心里完全没底。
除了录音,其他的都是她临场瞎掰出来的,她父亲就是个物理老师,和检察院没有半点儿关系。
她躲在树后听他们的对话不过半分钟,哪来得及叫任何人过来。
若是王文焦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她也没有半分胜算。
她其实可以不趟这趟浑水,直接报警,她本身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她突然发现,程图南想动手了。
她早上就觉得不对了,程图南除了脸上那一小块,所有露在外面的部分,脖子,手指,脚踝,多多少少都带了点伤。
程图南没告诉她,她自然也没多嘴问。
但他这会儿不能再受伤了。
所以她也赌这一把。
就赌能不能唬住王文焦。
她平生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她也不知道对面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下一秒到底会不会拔刀过来,会不会找人打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说最狠的,最能治得住人的,吓住他们,赶他们走,别让他们再动程图南一根手指了。
程图南帮了她这么多回。
该是她回报他的时候了。
程图南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蹲下来,把哭到几乎天崩地裂的荀墨揽进自己的怀里,抵住她的额头,跟着泣不成声。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面对这片黑暗深渊,也从来没敢奢求有人会愿意和他一同承担。
他本来想挡在她的面前。
却不料他才是被护在身后的那一个人。
她不仅是他的软肋。
也是他的盔甲。
徐昂快步过来,看看这两个哭成一团的孩子,茫然地挠了挠头。
**
安静的单人办公室里,徐昂推了一个玻璃杯给荀墨。
“喝点水吧。”
荀墨接过玻璃杯,似乎还没从强大的阴影里缓过神来,依旧抽泣个不停。
徐昂看向难得也红了眼圈的程图南,语气相当宽容:“图南,来,和我们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别怕,我和荀墨,都是你能相信的人。”
程图南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终于点了下头。
“好,我告诉你们。”
“所有的一切,我都告诉你们。”
荀墨捧着水杯,红着眼,听到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程图南出生的那天,也是他母亲离世的那天。
他母亲当时怀他九个月,当天坐车去医院产检,不料出了车祸。
程图南父亲当时忙于生意,正在外地出差,没能一时赶回来,让那个孤独的母亲一个人在医院里早产,生子,最后大出血而亡。
程图南从懂事起的时候,就发现他不同于其他小孩子,他只有父亲。
小时候,他一直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那个孩子,希望能引起父亲的注意力,获得他的几句表扬。
但后来发现,无论他表现得多好,父亲心里最重要的,始终只有他的工作,他的公司,和他的产业。
后来的他逐渐走上叛逆之途,但那时他的心里依旧隐隐地期待着,父亲能来管管他,对他说点什么,拉他回来。
当时加入王文焦的组织,也多半是这个原因。
但都没有。
无论他是喜是忧,是悲是愁,父亲都像是一概不在乎。
希望落空的多了,也就渐渐变成了失望。
最后化成了什么都没有的,空荡荡的绝望。
徐昂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前几天,去见过了你的父亲。”
程图南愣了一下。
“你可能不知道,你的父亲,其实真的比你想象的更加爱你。”
“在你小时候,他沉浸在你母亲过世的阴影中,只能通过拼命工作和酗酒来让自己忘记这份痛楚,也就忽略了你的存在。”
“等到你长大,他稍稍从阴影中出来了,却发现你已经远离他了。”
“他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怎么关心你,怎么才能成为一个你喜欢的父亲。”
“他有尝试过,但你浑身是刺,几乎让他不敢靠近。”
徐昂低头,轻轻地拍了拍程图南的肩膀:“我说过,你真的和高中时期的我很像。”
“我那时候也是,中二病的要命,觉得全世界都不了解自己,和父母相处也并不愉快。”
“可是。”
“过久了你会发现。”
“你那身刺猬刺,不仅不能保护自己,还会伤害到最爱你的人。”
程图南低头,沉默了两秒,突然听到了荀墨的问话。
“程图南,你的名字,是父亲取的,还是母亲取的?”
程图南摇了下头:“我不知道。”
荀墨的指甲轻轻敲了一下玻璃杯,声音温柔平和:“我想起庄子《逍遥游》里写的,‘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我想,你的父母,一定对你寄予很大很大的希望。”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他们最好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我的两个宝贝。
36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