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荀墨抓着手机的手松了一松。

    她的脑子很乱, 语塞了两秒, 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程图南还真是个傻子。

    幸好徐昂先说话了：“荀墨, 我问你一件事, 你要如实告诉我。”

    荀墨忙道：“好。”

    “你和程图南在一起了吗？”

    荀墨愣了愣, 回道：“……没有。”

    虽然他们已经亲过了，但是程图南并没有正式和她表过白, 那就应该还不能算作正式在一起。

    她依旧是个没名没分的小可怜。

    徐昂垂眸片刻, 道：“那我还是建议你们先别在一起。”

    “程图南今天和我喝酒, 聊了不少事情, 从目前的形式看, 你们暂缓这一年，其实对你们的感情发展更好。”

    荀墨被徐昂一本正经的口气给吓到了，差点儿没把旁边楼道墙壁上的碎砖给抠下来。

    一个老师公然和她讨论早恋和感情发展的问题, 听起来好像还挺奇怪的。

    她有点心慌地小声道：“……不, 不是，徐老师，我们并不……”

    徐昂止了她的声：“荀墨, 你别把我当老师，我现在不教你了，就是你的朋友来帮你分析这件事。”

    “我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认为这个年纪产生的感情是不靠谱的, 相反，我觉得十七八岁时朝夕相处下来的感情是人生中最稳固的一段感情。”

    “我相信你们的感情，但是我也明白, 在这之后你们会遭到非常大的阻力。”

    徐昂顿了顿，说道，“程图南他想暂时放弃了。”

    荀墨的呼吸止了一秒。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程图南大概并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她还是突然有点难过：“他想放弃我了？”

    “不是放弃你，只是对于这段感情，他想有个更理智、更成熟、更冷静的处理方法。”徐昂的声音听着很温柔，“或许你想来医院和他亲自聊聊吗？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当然，这也是你的选择权了，如果你也想暂时缓一缓，安心把高三读完再谈论这件事，我会替你转告他。”

    荀墨闭了闭眼。

    五秒后。

    她睁开眼，问：“他在哪家医院？”

    徐昂望着程图南所待的病房门，不觉笑了笑。

    他报了个医院名字，挂断了电话。

    他其实是擅自替程图南做了决定。

    喝酒的时候，程图南把他的态度表现得相当明确，他不想拖累荀墨，决定这一年暂时远离她，让她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不受到任何外物的干扰。

    徐昂虽然希望他们能缓一年再谈恋爱，但仍旧不赞同程图南的这种做法。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这样决定，并没有考虑过荀墨的意见，这是不公平的。

    他了解荀墨。

    这是个非常有个性，有思想的小女孩儿，她虽然表面上看着性子软，骨子里却有一股非常强韧的、敢于与全世界作战的勇敢劲头。

    她身为这段感情的另一位参与者，理应有她的决策权。

    况且，青春毕竟只有一次。

    不留遗憾，那才叫青春啊。

    **

    荀墨站在高高的围墙下面。

    这堵墙于她而言真的太熟悉了，她跟着程图南，曾经无数次悄悄从这翻墙出去，逃出名为学校实为枯燥生活的监牢。

    但无论之前翻多少次，她身边总有一个程图南在。

    然而现在却真的是她一个人了。

    当年那个少年站在她身后，笑着和她说，“要是有一天，有什么急事的话，你也可以自己从学校里翻出来了。”

    荀墨当时还在内心里吐槽不跟着他，她这辈子也不会有违反校规的机会。

    没想到他一语成谶，还真有了那么一天。

    荀墨突然就有了点想哭的欲望。

    她伸手，撩起自己的校服袖子，蹲下身来，按照程图南教她的方法，开始一层一层地垒砖块。

    搭完之后，她踩着砖块，蹬了一下就翻上了墙头。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一时有点物是人非的感慨。

    下面也再没人一边和她说自己跳，一边把她温柔地抱入怀中了。

    她稳稳落在外面的草地上，轻盈得像一只夜游出逃的猫。

    姿势很酷。

    就是腿有点疼。

    荀墨伸手擦了擦泛红的眼前，又将自己裤子上的灰尘尽数掸落干净，原地跳了一下，确定自己无碍后准备出发。

    她抬眼，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小吃街，骤然想起他们初遇的那个晚上，记忆如同洪水猛兽汹涌而来将她吞没。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高二之后的学校生活的每个碎片拼图，几乎都有程图南的参与。

    若非这次意外，她本以为程图南就要长住于她未来的人生了。

    可是程图南却决定放弃了。

    ……那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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