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忌日
餐厅里灯光晦暗,桌上的烛光轻轻摇曳。
原本是餐厅刻意营造出来的暧.昧气氛,此时此景,却显得有些诡异。
徐秋念口中说着最不屑的话语,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中到底有多惶然。
肖泽先是一愣,继而低头桀桀地笑了。
他是嘉世集团的总裁,是要风有风要雨得雨的天之骄子,此刻却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他的嘴边还带着一丝血,那是徐秋念在挣扎间咬上他唇的证据。
“如果你真的忘了我……”
他低低地说着,声音平滑,却裹着他惯有的自负,“那么,我也有办法,让你重新想起我。”
他抬起头,挑衅地看向眼前瞬间煞白了脸色的男人。
他知道,自从他在艺术馆前说的那句话后,男人就已经动摇。
尽管男人竭力隐藏,但他还是看到了他攒在身侧的拳头。
徐秋念再也说不出话来,转身离开。
肖泽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踩在一地狼藉之上,阴恻地冷笑。
*
不知是吃坏了肚子,还是恶心的感觉太过深刻,徐秋念一回到家,就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他直直地看着马桶里的那滩污秽。
“贱人……”
“恶心……”
“真脏……”
记忆深处的一些东西,像是水烧开之后冒起的气泡,突突地在他脑海里窜了上来。他茫茫然地看着空中的虚无,感觉到所有自以为坚强的伪装,在慢慢地剥裂消散。
五年前,当他在米国的医院里醒来的时候,他疯了一般地想要出院回国。
他涕泗横流,近乎疯癫地在病床上嚎叫,他要回国,他一定要回国,他要亲口质问那个男人为何这样狠毒,为何要害死他的母亲。
他太痛了,痛得失去了所有生的希望。
他自杀了多次,每一次都带着必死的决心。他的人生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期盼,他唯一期盼的,就是沉入无边的地狱,逃离这比地狱还要可怖的人间。
后来,是怎么活过来的呢?
是因为心理医生的开导吗?
是因为苏若无微不至的照顾吗?
还是说,是因为那从未有过的汹涌恨意,支撑着他重新活了下来……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变了。
他甚至不敢回国。他怕他回去见到那个男人之后,会让他被那个男人再一次地毁灭。
这也是他为何装作是沈家老三,亦或是装作失忆的原因。
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一起的伪装、逃避都是徒劳的。
他必须面对。
以徐秋念的身份面对。
如果不这样,那他就还是一个懦夫,一个和以前毫无分别的胆小鬼。
胆小得,甚至不敢去祭拜他死去的母亲。
“……林雪娥的墓在城东一号公墓里。”
“这五年,我一直派人守在那里。”
那天晚上,在艺术馆前,肖泽嘴角带着深重的邪气,在他耳侧吐出最诱惑的话语。
他抓住了自己的命脉。
他在试探自己,逼迫自己。
拿被他害死的、自己那可怜的母亲,来试探自己。
徐秋念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他抓扯着,仿佛只能用头发脱离头皮的疼痛来让他清醒,让他的心好受那么一些。
他知道,这是他作为沈留的最后一个晚上。
从此之后,他必须要以徐秋念的身份活着。
去面对那个男人。
还要毫无惧怕。
*
十一月十四日。
天气,小雨。
从凌晨开始,淅沥沥的小雨便从空中飘下,为M市笼起了灰蒙蒙的罩袍。
徐秋念坐在出租车的后座。
今天他没有选择自己开车。说来原因也略略有些荒唐,他是怕精神恍惚的自己开车走神,撞上别人也葬送了自己。
他不能出事。
在见到母亲前,他不能出事。
他呆愣地看向车窗外。
道路两旁的树飞快地掠过。
他想起许久许久以前,只有五岁的他终于从病痛中康复然后出院,他被妈妈紧紧地抱在怀里,登上了一辆出租。
那是他第一次坐小汽车。
一向节俭的妈妈,出行从来都靠步行或者公交车的妈妈,破天荒地为了他打了一次车。
那个时候车窗外的风景,大概跟现在的也是一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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