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懦夫

    夜深了。

    苏若随意地披了一件外套，走在别墅前的花园里。

    他有些恍惚。

    一个小时之前徐秋念斩钉截铁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那一刻，秋念的美是那么惊心动魄，教人只看一眼便会深深地被他触动，那一刻，所有的世俗道德都不复存在，他的美便是至高的真理。

    可是，他却觉得十分的不安。

    比起现在的秋念，他更怀念当年那拥有澄澈双眼的少年。就算生活再苦再累，也会绽放出炫目的笑脸，那么天真，那么可爱又可怜。

    他想，秋念的病是越来越重了。

    秋念不愿意吃药，他说那会侵蚀他的脑子，让他失去创作的热情。以前苏若会依他，但是现在……

    他却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秋念便会被仇恨给毁了。

    将被肖泽拉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里，成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瞎子。

    徐秋念在家休养了一周。

    这一周里，苏若会陪着他聊天、听歌、欣赏其他画家的新作，一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只有苏若知道，徐秋念变了。

    他变得很隐秘，又很明显。

    自从知道肖泽所谓恨他的缘由之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有些不太正常。惯常的温润之间，总会有戾气闪现，聊天时莫名的沉默也越来越多。

    苏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炽，他想，秋念的病是愈发严重了。

    他偷偷嘱咐家里的下人，叫他们密切地注意徐秋念的行踪和身体健康。

    在这期间，嘉世集团也出了问题。

    先是志在必得的几块地流拍了，旗下的多家商场也爆出了工程安全问题，继而是大规模的财务丑闻，公司股价一落千丈，投资分析师们纷纷唱衰。

    正规的大媒体还能说说这些是孤立的事件，小媒体却是传出了猜测，说大概是嘉世集团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所以被人在背后给搞了。

    一向家大业大的嘉世集团，因为这一连串的打击，忽然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在那个阴雨连绵的早上，尽管家中安保严密，下人数量繁多，徐秋念却仍还是从后门的花园里翻墙出去，从家里溜走了。

    细雨纷纷，他衣服被墙上的栏杆刮破，身上也被雨淋湿，孤身一人来到了嘉世集团的大楼里。

    大楼安保严密，他又没有预约，自然不能上去。但他却毫不在意，只是语气淡漠地叫前台小姐拨通总裁办公室的电话。

    “先生，我说过了，没有预约，是不能见总裁的。”

    前台小姐客客气气地说道，眼底却划过一丝鄙夷。

    这人长得倒是个清秀好看的，怎么脑子这么奇怪，衣服也破破烂烂肮脏不堪，怕不是个有病的吧？

    徐秋念却是淡淡地说：“你告诉他，是徐秋念找他就好。”

    见徐秋念坚持，前台小姐实在没法，噼里啪啦地按动着电话按键，接通了王栋的电话。

    “对，是叫徐秋念，一直站着我们这里不走呢……啊？你说什么？啊，好的，我马上让他上来。”

    前台小姐挂断电话，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意：“徐先生，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冲撞了。您跟我来，这边是总裁专用的电梯。”

    说着，她就恭恭敬敬地将徐秋念请到了电梯前。

    徐秋念走入，轻车驾熟地按下21楼的按键。

    电梯上行。

    徐秋念直直地看着电梯镜子里印出的自己。

    愈发消瘦的脸颊，还有黑漆漆仿佛盛满了火焰的眸子；湿漉漉的衣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他是徐秋念，却不再是徐秋念。

    连他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电梯停下，门刚一打开，他就见到了守在电梯口的男人。

    许久未见，再相见竟是有些陌然。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形容憔悴，一身西装有些皱了，脸上更是眼圈深重，胡子好些天都没刮过，在下半边脸上留下灰青的一片。

    徐秋念冷笑，错身走过，径直来到办公室内。

    肖泽倚在门边，抱起手，看着这个贸然闯入禁地的男人。

    还是那清清冷冷的容颜，尤其是那双眼睛，不论经历了何其多的沉浮，仍是澄澈动人，像是青山之巅的绿潭，让他在无数个压抑的午夜梦回中，兀自怀念。

    肖泽自嘲地笑笑，很快摒弃掉脑海中不该有的念头。

    “看样子，你是查清楚了。”他淡然地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徐秋念翘脚坐在沙发上，直直地看着肖泽。

    “是，”他回道，“多谢肖总大发慈悲的提醒，让我终于明白了肖总为何这么恨我。我只是没有想到，养尊处优的嘉世集团老总，内心竟然这么的脆弱，不过是一只胆小如鼠的窝囊废。”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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