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性新闻接连上演◎

　　像是为了补偿之前的平淡乏味, 春季濒临结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诸多爆炸性新闻接连在报纸上刊登。如同一场毫无预料的陨石雨，这些燃着火焰的消息把纳提斯大陆砸得凹凸不平。

　　先是背了数年黑锅的深渊猛然翻案, 后有据说能把沙漠也变成沃野的砂层改良剂凭空出世。芬里奈和皮皮配合紧密, 在猫猫们的策划下，这一波药水的上新营销大获成功。

　　炼药室里的模拟生态圈被放在Wisdom的展览台上悠悠旋转，隔着一张“禁止触碰”的铭牌, 好奇的客人们争先恐后地前来观赏。

　　鉴于此次上新热度极高, 和人鱼签订合同的几天之后，芬里奈甚至趁机联合其他商家推出了DIY迷你植物周边。内含一个小型玻璃缸、一袋深海砂粒、一小瓶改良药剂，以及一盒种子。

　　玻璃缸是那个擅长出产花色玻璃的睡鲨家族制作的——几个月前的魔药考核, 那些镶嵌在考场塔走廊上的艺术装饰玻璃就是出自他们的手笔。在这款DIY的套餐里, 客人可以直接选择最普通的椭圆或者长方体样式，也可以加上几枚银币来定制自己专属的异形玻璃缸。睡鲨们在开发新产品的试验中意外掌握了吹制玻璃的方法, 此次和Wisdom合作推出联名产品也正是为了给自家的新产品铺路。

　　深海砂粒是直接从海底运上来的。由于母岩的不同, 海底的砂粒拥有许多丰富的色彩。药剂店里的导购小姐向顾客们展开图册，绚丽如调色盘的砂样赢得人们的驻足。维特娜丝艺术系的学生们利用砂粒创作独一无二的立体画作, 这宣传效果极好的作品如今就挂在药剂店的外墙。购买热潮中，储量最多的蓝灰色砂粒勉强跟得上供应，其他颜色的砂粒几乎每逢补货就会在半小时内被挑选一空。

　　改良药剂则装在一只小巧漂亮的珐琅瓶里。大猫猫和斐琅罗的珐琅商家达成协议, 除了最基础的款式，顾客同样可以自行加价换购心怡的容器。为了达到更加优秀的视觉效果，和真正用于大规模改造砂层的药剂不同, 芬里奈说服克拉维娅往药水里加入一点亮粉或是任何能够搞出好看场景的小东西。于是, 最终出现在套餐里的药剂闪亮又好闻, 淡淡的甜香味中, 用作样品示范的药剂在水中扩散着融成水母或者海星的样子。

　　而那盒种子里暗藏的花样更多。深海有心想要借势做一次文化输出, 在伊丁夫人和领事馆众鱼的设计下，每盒种子的包装上都印有传统的深海纹样和几句有趣的故事。艾琳娜公主还在上学的空闲时间里做出补充的方案，在赫卡特女王的支持下，一张盖有人鱼王庭和领事馆公章的设计竞标邀请?????函登上各大报纸的首页。

　　“成功经过三轮评审的设计图将在出版的《深海百科图鉴》上刊登，”梵拉和花仙米茵仔细阅读着竞标邀请函上的说明，“深海将把优秀作品集结成册并制成文化周边。”

　　梵拉和米茵都很激动。但她和花仙激动的点却不太一样。

　　《深海百科图鉴》，梵拉对齐手边的时装设计稿，这是人鱼王庭筹划了许久的科普性丛书。兼具自然和人文属性，这套具有时代意义的图鉴几乎可以被认为是对现存海洋知识的一次大型总结。除却丛书本身具有的学术影响力，人鱼王廷的印章也为它的含金量提供了不可置疑的背书。这是一次机会，梵拉感到自己的血液在簌簌地冲向心脏。设计业方兴未艾，一场能直接证明设计师才华与功力的竞标赛，一封能为入选者赢来名气的邀请函——梵拉恨不得现在就长出八个脑袋八只手来设计稿件。

　　花仙想的倒没有这么远。米茵更多在为深海本身而倾倒。孕育了无数生命的海洋本身就是永恒之美的代表。平静与凶暴在涌动的海面上共存，生命与死亡如同泡沫在朝阳下碰撞。拟真的花纹、尖锐的骨刺、飘逸的裙爪……米茵觉得下一季的时装秀里完全可以融入、或干脆就以海洋为主题。

　　“然而我们要暂时把注意力收回来。”花仙温笛从自己的玻璃缸前起身。吹制成海螺状的玻璃缸中，几株银色藻类在深紫色的土壤上萌发。“初夏时装发布会近在咫尺，”温笛绕着梵拉和米茵飞舞，“明天我就要带着你们去找城主大人汇报进度了。”

　　梵拉和米茵一秒变老实。“这么快吗？”米茵紧张地攥爪爪，“啊啊啊我开始肚子疼了。”亮粉从米茵的翅膀上洒下来，梵拉也抿起嘴巴。

　　这场时装展据说会采用和上次完全不同的布展方式，比瑞夫人在昨天也有意无意地提起她邀请了几位好友前来观展。“我也有点肚子疼了，”她抱着米茵假哭，“这次的设计和上回的华丽裙装完全不是一个路线。”不会没人买账吧，梵拉的脑子在无声尖叫，不会吧不会吧。

　　“出息，”温笛把设计师们轰出办公室。“衣服都做好了才开始害怕？明天下午三点，带好吃饭的家伙跟我去城堡。”

　　次日。

　　“北境部落向瑟芙城递来函件，”幽灵管家从肚子里掏出封着火漆的书信，“他们希望购买一些能改善冻土的药剂。北境的使者团已在路上，预计一周后到达。”

　　一周，克拉维娅划开火漆印，差不多也是时装发布会开展的时候。

　　“可以，”她看完手中的信件，“为使者团安排住处吧，记得要准备合适的晚宴。”

　　盘踞在北境的兽人部落天生粗犷，比起那些讲究繁多的人类王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更符合他们的偏好。生活在茫茫的雪原之上，生存和爱恨都在战斗中简化成最朴实的符号。猛烈的风雪、炫目的光线和冰层，还有在日夜交界处转换的瞳孔……恶劣的自然环境造就了兽人们的体魄和文明。

　　和北境部落会面，有点期待。克拉维娅想起芬里奈家里的酒窖和鸡毛掸子。她和大猫猫在兽神裂谷的灌丛中第一次见面。从积雪犹存的裂谷顶部走下，芬里奈的皮毛在日光和雪层的反射下显得分外动人。踩着敏捷的步伐，这只漂亮的大猫走到克拉维娅面前。

　　本源之书在书房外敲门，“克拉维娅，温笛已经带着时装设计师们等在大厅了。”

　　它试探地推开房门——最近的大新闻和事务占据了克拉维娅太多的精力，魔法造物们有心想要道歉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把话说开。双方之间就这样僵持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菲埃特不知道克拉维娅有没有觉得难受，反正这三只魔法造物们是个个绷紧神经。

　　“知道了，”克拉维娅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我很快就下去见花仙。”

　　……

　　梵拉惴惴不安地跟在女巫身后，不开玩笑，她现在确实有点胃痛。虽然这些人台上的服装和她的设计稿一模一样，但她并不因此感到全然的自信。她需要认可，梵拉绞紧衣袖，她迫切地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

　　“我喜欢它们，”克拉维娅沉吟，“我很愿意在夏季穿上这些衣服。然而我不能断言人族王国对这些设计的接受程度。”

　　听到这句评语，梵拉的心猛然揪紧。纳提斯大陆上生活着许多种族，但人族是其中绝对的主流。梵拉下意识地将克拉维娅的话进行翻译——她拿出了还不错的设计，但主流社会可能并不认可她的理念和观点。

　　再直白点，普遍的认知里，人们不觉得她的作品有价值。

　　像是极度的希望忽然落空，这位年轻的设计师简直要落下泪来。比瑞夫人的脸和其他贵妇们的窃窃私语在她脑海中交替着闪现，锡纸剪成的简洁骑装和米茵向她递出的橄榄枝仿佛在瞬间失去光泽和色彩。

　　她沉默地跟在温笛和米茵的身后。外界的声音像是一团混杂的色块，梵拉一时间难以对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给出反应。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城主在确认过一遍展览细节后离去，只剩那句简单的评语在梵拉心里不停回荡。

　　“这是怎么了？”比瑞夫人恰巧和她同时回家，“你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时装展览出问题了吗？”比瑞夫人一眼看出女儿的失魂落魄，“不是说今天城主会去看看你们的进度——难道是你弄出来的衣服不合适？”

　　梵拉觉得自己的心还没来得及痊愈就又被戳上一刀。她在这一刻甚至想破罐子破摔地和母亲大吵一架，但她的理智很快扯住了缰绳。毕竟，这一切和比瑞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梵拉慢慢地在门口蹲下，把脸埋在袖子里，她低声抽泣起来。

　　“放宽心，梵拉。”半小时后，比瑞夫人终于从女儿断断续续的讲述里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比瑞夫人把皮包递给门廊处的仆妇，“反响不好又能怎么样？我们又不是普通人家。就算你事业受挫，存在东巴德的那些金条再加上妈妈经营草药生意赚的钱，难道还不够让你下半辈子锦衣玉食？”

　　资金的有效回流让比瑞夫人心胸宽阔。脱离东巴德一潭死水般的圈子，见识过更大的生活半径以后，比瑞夫人的想法早已发生变化。虽然她依然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男人并与他步入婚姻，但她在瑟芙城中的所见所闻也让她不知不觉中接受了更多的新潮想法。

　　尽管有时候，那些旧观念还会时不时跳出来找找存在感。

　　比如现在。

　　“没什么了不得的，”比瑞夫人把梵拉的脸擦干净，“一切顺利的话，留在瑟芙城也不错。万一不顺利，等你从维特纳斯毕业就回东巴德嫁人。”

　　作者有话说：

　　梵拉（呆滞）：

　　谢谢妈妈，我马上连夜把设计图肝烂

　　——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