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湖。

　　雪花纷纷扬扬而落，无声，静谧。湖畔的树都成了干枯的枝条，萧瑟孤独地立于寒风中，还好有纯白的雪花相伴，不至于孤寂。

　　考试周结束，加上天气寒冷，湖边小道上的行人稀少，一路走来，只能听见零星的小鸟叫声，但小鸟估计也冷得正忙着飞去南方过冬。

　　天气冷，但空气却极好，冷冽清爽的气息，缓缓吸进肺里，林桐只觉得畅快。

　　往湖面上看，全是白茫茫的冰，让她有一种走上去的冲动，但来往不断巡逻的保安用眼神示意她，提示冰面还没有到能安全承担人的厚度。

　　林桐只能无奈叹口气，牵着谈亦环绕着未名湖慢慢走着。

　　说起来，她和谈亦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期末季只有短短的一两周，却要把许多门课的考试囊括其中，再加上一些课还要写长达万字的期末论文，她实在是分身乏术。

　　谈亦也如此。

　　数学科学学院本来就以学业重，任务量大，考试难度高闻名，期末季更是让数院各学子叫苦不迭。

　　他虽然在数学方面有些天赋，但面对学院既难又多的作业和考试，也难免觉得吃力。

　　所以到了期末季的时候，两个人都很默契地双双“闭关”——

　　各自屏蔽手机电脑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只有在晚上图书馆关门，回宿舍的路上才能在手机上闲聊几句。

　　……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出现一片白花花的雪地。

　　那里原本是一片草地，只是大雪遮住了它的模样，化成一层厚厚的雪毯。

　　林桐眼睛更亮，挣开谈亦的手，小跑着向前，脚步雀跃：“我们来堆雪人吧！”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随意找了块看起来厚一点的雪地，急忙蹲下，然后左捏一团，右抓一把地把周围的雪拢起来。

　　一边堆，林桐一边回过头喊谈亦一起来堆雪人。

　　谈亦笑着拖了长音回句“嗯”，然后慢悠悠地走过来。

　　其实他对雪并不感冒，对“堆雪人”这件事也没什么大的兴致。

　　只是看到白茫茫的雪地里，她回望过来时含笑的杏眼，嘴角翘起时若隐若现的酒窝，他的心就像有柔软的羽毛扫过。

　　林桐身材本就娇小，蹲下时就更显得只有小小一团，红色的绒帽和围巾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米白色的羽绒服稍长，边角因为她的蹲下拖曳在地。

　　白色的雪地里，她这抹红格外显眼。

　　谈亦的眼眸里不自觉就带了笑意，若是此时有人仔细看他，便会觉得现在的他，像是寒冰融化，温柔地化作汩汩春水。

　　他在林桐的身旁站定，笑着看她有模有样地堆起雪人的身体、脑袋，再从旁边捡来一个枯枝，插在雪人的脑袋上当做鼻子。

　　林桐快乐地忙了一会，发现他还是定定地站着，伸手扯他的衣角，兴奋地喊他一起来。

　　那声音带着娇憨，有点撒娇的意味。

　　谈亦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

　　她的手白皙纤细，握在掌心时柔软得好像没有骨头。

　　她没有戴手套，所以堆雪人的时候全是用手掌捧来雪团，一点一点堆起来。

　　冰雪寒冷，因此一会的功夫，她的指尖就被冻得通红。

　　他刚刚好不容易才暖热的手……他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

　　谈亦说：“起来吧？雪太冷了。”

　　林桐经他一说，才突然发觉手指冷得快没有知觉。无意识地握紧搓了搓，似乎产生了点微弱的热意。

　　她仰头：“确实好冷啊……但是不玩又有点舍不得，我再玩一会——”

　　“嗯……”

　　谈亦的声音慢慢低下来，低到像漫天的雪花轻飘飘地扬落。

　　他已经无心跟她说些什么了。

　　他的视线全然放在她的侧脸上，落在她在冰天雪地中微微颤动的眼睫上。

　　那睫毛又卷又翘，似乎蒙上了一层白色的寒气，间或眨动一下，他的心便是一动。

　　林桐又扭过头来。

　　她是蹲着，谈亦则是懒散站着，所以她要看他时就需要仰头，还有些费劲。

　　她扯他的衣角：“你真的不玩吗？……超级好玩！”

　　“真的不来吗？”

　　“不来吗？”

　　“来嘛来嘛，真的很好……”

　　她的尾音被唇上柔软的触感堵住。

　　谈亦弯下腰，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从后揽住她的细腰，微微向上提，低头吻下去。

　　林桐愣住。

　　她的眼睛因为怔忪还未闭上，所以她清晰地看到谈亦的脸。

　　他的眼睫是微敛的，眼眸垂落，似闭未闭。下颌收紧，高挺的鼻梁不经意蹭上她的脸颊。

　　林桐尝到舌尖上淡淡的雪松的味道，带着似散未散的寒气，像极了四周的雪。

　　有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的唇上，她感觉到了，是凉凉的。

　　但这份凉意很快被更多的、更热烈的潮热席卷而去，不见踪迹。

　　纯白色的冰雪世界中，在无人知的隐秘角落，爱意在肆意生长。

　　时间好像也停滞下来，直到林桐的腰部微微发酸，忍不住稍一颤抖，谈亦的手猛地收紧，她才仿佛感受到身处鲜活的世界，苏醒过来。

　　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她的脸登时涌上潮水般的热意，寒冷不再，连绒帽和围巾都成了她散热的阻碍。

　　她干脆把围巾往上一提，完全遮住她的脸。

　　就让她热死吧，林桐破罐子破摔。

　　耳边却响起谈亦轻轻的一笑。

　　他的手还完全揽着她的细腰，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气息里。

　　是雪松清冽的味道，让她想起刚才的吻。

　　谈亦的目光松散地落在她完全遮住的脸上，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手臂用力，收紧，把她从微起身的姿势拉起，顺势拉到怀中，圈紧。

　　他的声音轻轻地落在她的耳边，又痒又麻，像雪花落在她的心上。

　　“第一次，没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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