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总”，仇全名目光平视前方，声音很平静地道：“我听李总说过，他早就提醒过您，让您加紧时间处理好尾巴，别弄得不干净，到时候可不好清理了，您看，现在就是这么个局面。您也知道，阿海和徐卓然现在都在警方的严密羁押下，只要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出了事儿，这把火可就腾的烧到了李总身上了。所以啊——”

　　“所以什么？”

　　“曹总，今天是星期五，明天是周六，后天是周日，大后天就是周一了。”仇全名从汽车中控区掏出一个铁皮烟盒，递了一支给曹德明，自己也点燃，他吸了口烟，“您从昨天消失，到今天晚上差不多二十四个消失，等您今晚飞机一离境，对您的通缉令估计就会挂在各大网站上了，这个事情两天足够疯狂发酵了。等到周一股市开市，您的德明矿业股份就会停滞。我知道您为了山城地铁移动支付统筹权这个项目已经启用了超级杠杆，一旦股民听到您成了犯罪分子这个消息后，那么移动支付统筹权项目将会全面搁置，影响的可不只是德明矿业啊，还有李总的永润化工啊！李总还可以扛，但您的德明矿业就会破产，到时候您的妻女就会无家可归了。”

　　听到这番话，曹德明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知道李海峰是个笑面虎，但自认为自己和他合作多年，又始终以兄弟相称，他在自己落难时候伸出援手不是应该的吗，可李海峰却不念旧情，反而借着仇全名的口，说出他的野心——他想要德明矿业！

　　“我女儿曹琳琳还在集团任职，她不会看着我的心血就这么没了”，曹德明说的很艰难，他其实也知道，曹琳琳一个女流之辈，不过有些管理才能，但对抗李海峰这类贪心又狠辣的人，实在是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他现在说，不过也是强弩之末的争取罢了。

　　“曹琳琳持有德明矿业多少股份啊？”仇全名笑着问：“我猜猜，30%？”

　　曹德明没有说话，看着仇全名那硕大的额头，脑子里忽然冒出个想法——一榔头敲下去，这脑袋里的血喷得会比一般人多吗？！

　　仇全名看着愣住的曹德明，哈哈笑了起来：“曹总，我和您开玩笑呢！您这是怎么了？别多想，李总的意思很简单，您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他会替你暂时看管好德明矿业，当然是和您的女儿曹琳琳女士一起。”

　　“条件呢？”曹德明回过神，知道仇全名要将李海峰的欲望全部摊开了。

　　“很简单”，仇全名指了指副驾驶前方的储物柜，“里面有一份文件，李总已经签好字了，曹总您只要把名字签上去，您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国外度假了。”

　　曹德明看了一眼透明文件袋里的那份文件，伸手拿出来，他感到自己脉搏混乱又无力。他开了一点窗，想让脑子清醒点，可是他完全清醒不下来，南风就像是一把钝刀，正在慢慢地割着他的肉、剜着他的心——李海峰要曹德明转让德明矿业47%的股份，只给曹德明留下10%的股份。这是什么，这是强盗！

　　他想将这份股份转让协议狠狠地砸在仇全名的脸上，可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仇全名开口了：“曹总，小曹总还在我们的地方等着你，而警察很快就查到我，时间有限，机会有限，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更何况，您只是暂时将股份转让给李总保管，等这里风平浪静之后，您可以换个身份回来，照样做您的知名企业家。”

　　曹德明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缓缓收回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双手紧紧地攥着那份协议，否则他一定会控制不住地全身发抖。

　　“是不是我只要签了字，我和宇哲就可以安全离开？”曹德明终于说话了，“李总不会骗我吧？”

　　“李总当然会说话算话”，仇全名笑得很灿烂。

　　曹德明被他这笑容晃了晃眼睛，拿起文件夹中的水性笔翻到签名页，犹豫了很久，仇全名并未催促，他特别有耐心，还把车载音乐打开，悠扬的小提琴乐曲在车厢里环绕，忽然一个降调，像是预兆了曹德明的人生似，一路下降终于只剩下一个叹音终止。

　　“啪！”水性笔扔进了文件夹里，仇全名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拿过了那份协议，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摸了摸曹德明的那个签名，最后一个字的墨水沾在了拇指上，他轻轻抬起来，似乎很满意。

　　曹德明转过头看向窗外，他忽然像是失去了精神，往后面一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还有多久到？”

　　仇全名看了下时间，语气依旧客气周到：“还有半个小时，曹总，您可以休息一下，等到了，我会叫您的。”

　　曹德明没有说话，可心里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李海峰吃多少吐多少！！

　　黑色雷诺越野车不知何时行驶到了一条乡村公路上，路两旁几乎都是垮塌的平房，一群麻雀正停留在断墙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早晨路上闪耀着太阳若隐若现的淡淡金光，雷诺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驶过，卷起满天灰尘。曹德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知道在不停地颠簸中，他终于扛不住潮水般袭来的困意，睡了过去。

　　“曹总，我们到了。”仇全名轻轻拍了下他。

　　“到了吗？”曹德明从副驾驶坐直了身体，目光四周打量了下，发现四周都是杂草丛生和碎瓦烂砖，“这是什么地方？宇哲人呢？”

　　“小曹总已经先走一步了，我把车留给您，接下来的路您就自己去吧”，仇全名依然笑着，但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什么意思？!你把手机给我，我要和宇哲通话！”不知为何，看着笑着的仇全名，他感到一阵害怕，他想起自己以前也总爱笑，但所有人他越是笑得开心，那被他笑的人就越倒霉。

　　“曹总，小曹总已经先走了，你怎么不信呢，他等不了你了，怕警察跟来，干脆跟你在机场汇合。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保你顺利出国。你想想，你自己养的狗不听话，你这个狗主人现在没法管，李总这个大哥总得办理把狗清理了吧！”

　　“不行！把手机给我，我要和宇哲通话！快点！”曹德明一边说一边扯开T恤的领口，他感觉这领口束缚着他的脖子，让他呼吸无法顺畅。

　　“快点，你如果不让我确定宇哲的平安，我就不走，我就向警方自首，要完大家一起完！”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曹总！”仇全名向他靠近了一步，脸上露出伤心的表情，但不知是不是幻觉，再看他时，他却是一副扭曲的面容：“小曹总确实已经去了，您看啊——”。

　　说着，他抬起手臂指了指一片杂草丛里已经浮起来的一具男性尸体，他身上还穿着离家时的家居服，之前外面套着的那件灰色外卖衣已经不见了。

　　“他...他是谁？！”曹德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拽着仇全名的衣领把他给提了起来！

　　“哈哈...”，仇全名丝毫不惧地看向他，眼里全是嘲弄：“他是您的儿子啊，小曹总啊。我刚才明明给您说过，他已经先去了。”

　　“啊！！”曹德明一把将仇全名猛摔在地上，仇全名喘了口气，身上全是泥土，他站起来，看着面前已经完全愣住的曹德明，脸上露出一丝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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