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轻轻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得并不安稳, 仿佛有无声中的一道闷响，让她突然睁开眼睛，在茫茫的黑暗中醒来。

　　身边是空的。

　　“阿珩？”

　　“阿珩！”

　　虞轻轻摸索着开了灯, 很快看到不远处的长桌边，闻远渡后背靠着柜子, 半躺在地上, 他眼睛紧闭, 而桌面上是、是……

　　两个空空荡荡的瓶身掉在地上, 里面的药片一片不剩。

　　他怎么找到那些药的！

　　虞轻轻跑过去，跪坐在他身边，他的手是冰凉的, 呼吸都是浅浅的, 无声的，好像陷入了昏迷里。

　　虞轻轻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她拍了拍闻远渡的脸，用力摇他的肩膀, 想让他清醒：“阿珩？阿珩！别吓我，你，你怎么吃了那么多的药！”

　　或许是老天都在帮她，在虞轻轻的呼唤中, 闻远渡眼皮动了一下，然后艰难地睁开眼睛。

　　虞轻轻预感到了什么：“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 你要留下来的, 你不会放弃的，为什么……你又骗我？”

　　如果闻远渡真的就这样出了事, 这个世界上不会原谅自己的人, 就是虞轻轻了。

　　闻远渡张了张嘴巴, “对不起”三个字只剩下一个口型，他的喉结艰难动了动，药片的味道似乎还停留在口腔里，让他每说一句话，都是反胃的苦涩。

　　“……如果我还在，你们就没办法在一起，你和他…好好在一起……”

　　虽然有过不甘心，不舍得，但那点小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为什么死的不能是他呢？或许他早就该死了，

　　看到闻远渡这副样子，虞轻轻已经泣不成声：“你还是没有听我的话，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我恨死你了！”

　　闻远渡扯动着苍白的嘴角，笑了笑，眼睛里有一点点明亮的反光：“……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被别人，照顾，现在我可以…鼓起勇气，也去，照顾别人一次了。”

　　“才怪！”虞轻轻的眼泪越抹越多，“什么勇气，你这才不是勇气！你就是个逞强胆小鬼！”

　　“……他是我哥哥，他该……活着的。”

　　虞轻轻摇头，这一次她非常非常坚定：“不，他不是你哥哥！你知道的。他就是你！”

　　“那他也是哥哥的化身。“

　　闻远渡依然执着：“要不然为什么在哥哥……离开的时候，他就出现了呢？”

　　“他的出现帮了我……”闻远渡心里这样的观点第一次表露出来，“……他在我身边，就像哥哥……从来没有离开我一样。”

　　于是他纵容着闻远宁的出现。默许这一切，就像是在跟闻远宵分享他的生命。

　　他侧过头，目光停留在虞轻轻身上，力气似乎越来越弱：“……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轻轻，如果我不再出现，偶尔记得我就好，不要再牵挂我了。”

　　残忍的人，一体两面，全都是残忍的。

　　闻远渡眼里的光芒消逝下去，他闭上眼睛，任凭虞轻轻再怎么叫他也不肯睁开。

　　虞轻轻让闻远渡枕在自己的腿上，看着他闭着眼安静的样子，她的最后一滴眼泪落在他的脸上，然后再也没有了。

　　她眼泪已经流干了，虞轻轻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她不让闻远渡去治疗，她贪心的想保全他们所有人，却让他这样痛苦。

　　是不是从头到尾，她就是错的，而丛文才是对的？

　　-

　　闻远宁是被吵醒的。

　　胸口处湿了一块，面前的人头靠在他的肩膀，低低的哭泣时有时无，她的抽泣和颤抖也传到他的身上。

　　虞轻轻现在难过得不行，好像回到了之前被孔淑情栽赃，被所有人冤枉的时候。

　　她哭到没有力气了，休息一会儿，又开始能哭了，一时间又悲从中来，直到自己累了，又停一会儿，循环往复。

　　闻远宁的头脑依然昏沉，但感觉很清晰，他抬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握了握虞轻轻的腰，感觉到他的动作，虞轻轻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灵魂，猛然抬头看向他。

　　“阿珩，你……你……”

　　闻远宁的目光扫过虞轻轻的脸，看到她那双哭肿成核桃的眼睛，脸庞还有斑驳的水痕，整个人都哭惨了，真让人心痛又心揪。

　　“发生什么事了？”他抿唇，

　　一句话让虞轻轻反应过来，她吸了吸鼻子，没来得及为他的醒来高兴，就快速整理迟钝了的思绪，哽咽出声：“远、远宁……”

　　可她情绪又上来了，堵在喉咙里，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闻远宁目光一扫周围，空洞的药瓶躺在旁边，好像在嘲讽着什么，闻远宁心里有数了。

　　其实他能隐隐感觉到发生了什么，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有些情绪的波动是同感的。

　　闻远宁下意识拉起虞轻轻，身体一软，四肢像是无力，猝不及防，连带着虞轻轻一起倒在了地上。

　　“你、你没事吧？”虞轻轻也没剩多少力气，手软脚软地扶起他。

　　闻远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张开，又握拳，又张开，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心想这是搞了多大的事，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等到两个元气大伤的人终于将自己整理好，远燕山庄也将饭菜都送来了。

　　满满摆了一大桌，两个人都饿急了，没说什么话就开始狼吞虎咽。

　　虞轻轻本来还担心他身体不适，见闻远宁吃饭的速度比自己还快，也就没说话，专心度过这安静的吃饭时间。

　　风卷残云吃完饭，力气慢慢回来了，闻远宁起身收拾碗筷，虞轻轻急忙拉住他：“远宁，有些事我想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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